“她有心魔,”耿茗断定道,“能让一个正常的女子被活生生逼成这副样子,藏匿在深山野林中那么多年,宁可与野兽为伍也不愿下山再与人打交道,想必她曾经一定经历过什么特别痛苦的事情。”
鹿鸣沉默着点点头,心道果然如此,可能还与道陵君与百年前那个魔头有关,他思索一会儿,对耿茗道:“师兄有一术法,能探知到人内心深处,溯清其最隐秘的过往,不知……”
耿茗看了看他:“这野人,是不是与什么重要的人有关?”
“……”
鹿鸣道:“是。不过这也只是我的一个猜测,具体如何,还是要溯源到她内心最隐秘的角落,解了她的心魔,才能获知真相。”
耿茗静默着,没说话,他将手放在野人凌乱的毛发上,打量很久,最终才道:“好吧。不是我吝啬,实在是这溯源术法太过耗费人的心力,不是我,是宗主你的心力,谁是溯源发起者,谁就要承担这个代价。”
鹿鸣顿了顿,笑道:“我既来寻师兄你帮忙,肯定就已经做好了这个准备。”
于是这一夜鹿鸣都待在耿茗的炼药室里,用自己的灵力为引,化作一层流动的浮光,笼罩在野人身上,耿茗施法,将这层浮光扩大,半空中投影出了一幅失了色的画面。
那也是一幅冰天雪地的场景。
一片纯白的画面里,出现了一个十几岁的女孩。
鹿鸣眯了眯眼,那是……十七岁的沈静。
那一年的冬天,大雪封山。她刚刚拜入宗门,因这场百年难得一遇的大雪阻隔了出山的路,无法到山下买办棉衣吃食,宗主交给她历练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想办法出山去寻觅食物。
那时所有弟子入门都必须经历一层严苛的考验,她不敢有怨言,只得趁所有人还在熟睡时,只身一人带着弓箭和背篓上山采野菜。
山上到处都是厚厚的积雪,枯枝掩映,单薄的身影跋涉在山路上,她自小体寒,长年来冬天是最难熬的时节,寒侵心骨,万事索踪,但她生性坚韧,万事都能忍。
捡一枝枯枝作拐杖,女孩艰难地在雪山上行走。
天寒地冻,一眼望去都是皑皑白雪,连枯草都没有。沈静走了一个多时辰,鞋袜被雪水浸湿,双脚已经冻得僵硬,再走不了半步,她抿了一下嘴唇,把背篓扔在一旁,直接坐在了雪地上。
天色渐渐暗了,清冷的光从枯枝间映照下来,她费劲地抬起头看远处山峦,青黑的影子如同蛰伏的巨兽一般,似要吞噬掉什么。头顶似乎又有雪花落下来,周围都是冰冷的岩壁,沈静觉得寒气逼人,连膝盖都在疼。
……不,不行,不能坐着,得走出去,眼看天就要黑了,山上不知会有什么东西,万一再变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