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来此结界再过几日将破,他明明可以提前将你带出去,却并不动作,宁肯在这里承受磨人之苦,殊华猜猜是为何?”
“……”云殊华心如明镜,极力劝阻自己,不要受不相干的人挑拨。
“我猜他是在等我,”傅徇轻拍了拍少年的肩,“如今我来了,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师尊如何料到舅舅一定会来?”云殊华下意识反问道。
话音刚落,他又觉得自己愚蠢至极,断不该问这种问题,答案早已显而易见,他是傅徇的亲外甥,若是在傅徇心中还有用武之地,便不会无人问津。
“自然是知晓我素来疼爱你,所以想试探试探你在我心中的份量。”傅徇胡乱笑答了一句,掐算着时间,觉得目的已经达到,大约也该离开了。
“舅舅再问你一遍,是与我出界后好生修养疗伤,还是待在这伺候你的好师尊?”
云殊华默了一会,对傅徇远远地拜了一拜,道:“不论是哪条路,都是我自己选的,若此时随您走了,我良心难安。”
“这倒也确实。”却不知那可笑的良心在他人眼中又值几斤几两,傅徇心中嗤笑,微微颔首。
他摆摆手,转身向着镇子之外的方向走去,青衫衣袂飘动。
“那小殊华便在此受劫,若有天反悔了,可随时回玉逍宫。”
云殊华不欲多听他继续讲话,单手拎着一堆杂乱的物什推开院门,匆匆忙忙向后厨奔去。
他将置买来的食物分类,装进数只洗净的箩筐中,算来距二月初朔望镇开界还有约五日的光景,剩下的食材应当够用。
随后又把换来的药材碾碎做成药渣,放入破砂锅之中熬了一副。他并不会做外敷的伤药,只求熬出来的汤汁能对景梵的外伤有作用。
汤药熬好以后,云殊华将其放在锅中温着,卷起袖子快步走至景梵屋中侍疾。
师尊虽只有背后有一道伤口,情况却比江澍晚更恶劣些,昏睡的时间也要更长。
到了夜晚,骤风忽至,月星隐曜,少顷便又下起了泼天的大雨。
云殊华将抱来的几枝油桐花折下,放在屋中通风的小窗牖前,静静看着雨点垂落在地,或是顺着凉风迎面扑洒而来,激得他打了个寒颤。
他本以为这只不过是一场同前些天别无二致的暴雨,却不料雨停之后,天又下起了豆大的雹粒,待到夜半,竟然下起了大雪。
悬泠山南麓本就四季如春,气候温暖湿润,下雪这种事按理说断无可能发生。
可当他推开屋门,独自踱步至檐下时,凄厉呼号的冷风夹杂着雪片,一层层堆叠在发顶与两肩,院中苍翠繁茂的绿树与积雪相映,凑出怪诞至极之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