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想着,云殊华试探性地开口道:“师尊,徒儿想斗胆问您一个问题。”
景梵冷淡的眉眼望着护城河粼粼波纹,低声开口:“为师知道你想问什么。”
“你想问这块玉璧。”
云殊华颔首,言语中有些迟疑:“我……同送师尊这块玉璧的主人,是不是,是不是很像,所以您才将我收做徒弟。”
“是。”
景梵居高临下看着他,星眸之中透着认真:“你同那人长得很像,喜好也相同,可惜,你不是他。”
这句话含着缺憾、叹惋、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维护。
“师尊为何如此肯定,万一……”
云殊华说不上来,心中却倍感失落。
那种感觉很奇妙,明明不是自己,却有那么一瞬间希望是自己,尽管可能性十分微弱渺茫,却还是期待着自己是别人心上十万分之一的独选。
今夜的景梵同往日大不一样,他轻轻睨了少年一眼,缓声道:“小华有所不知,我同那个人见面,大约在许多年前。”
“那年我才不过十岁。”
彼时魔界执掌下界,清虚门接管东域玉墟殿,民间生灵涂炭,万物凋敝,党伐之争接连不断,无人在意那些流离失所的难民。
景梵就是那千千万万个不被修道之人看得上眼的蝼蚁之一,他自幼无父无母,像沼泽之中的尘埃与烂泥,在寥廓的东域各地流浪长大,仅靠乞讨为生,浑浑噩噩长到十岁。
应当是十岁吧?不是十岁也不要紧,毕竟世上从没有任何一个人关心他的死活,又何须求人记住他的生辰。
那时天下万民争相以求神修道为正统,每日挂在口中的尽是些天道大义,惟余景梵日日在街巷间苟且活命,从未将所谓的大道记在心上。
如果神爱世人,为何没有分出一点点的怜悯之心去体谅那些濒临死亡的子民?
景梵痛苦地捱过寒冬,身体骨瘦如柴,衣衫破损不堪,只依靠正午时分的日光取暖。那些天东域之中无数道修奔走相告,穿着华丽亮眼的衣衫在他面前晃着,说着令人激动的话语。
“几位师兄可曾听闻,那玉墟殿的天音石终于有所回响,据传其上的法华碑刻碎裂了,其中一片降生到下界未来的救世主身上,苍生黎民有救了!”
“这正是天道给予我们的恩惠,这些天我们不如将南华经多多誊抄一些,供在香火案前,为大家祈福!”
“却不知那位救世主现下在何处,据传五域域主正齐心协力寻找那位践行大道的义士,那帮魔修总算是有人教训了。”
“这真是近些年来我听到最令人振奋的消息。”
耳边聒噪的话语一字一句地敲击着景梵的耳膜,他浑身颤抖着蜷缩在墙角处,佝偻着离开喧闹的现场,向僻静的林郊处走去。
少年的身体已经开始抽条,却因为食不果腹,显得那般瘦弱细小。
城中远郊鲜少有人踏足,景梵寻了处能够晒太阳的破庙,使出全身力气去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