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哪个神仙会特意给凡人一字一句地解释清楚一切。
段鹊喜静,平日里与醉欢门的门众没有太多交流,有时候,她想找个僻静的地方散心,就会去醉欢门的暗室,对着那具只剩骨架的遗体坐上一阵子,然后才回房间去。
她知道,即使她不出现在那里,火焰也是会燃烧的,只是她恰巧目睹了整个过程。
起先是觉得空气变得滚烫,然后,当段鹊拭去额上的薄汗,抬头才发现那具巨大的骨骸正在燃烧,水晶般剔透的鳞片一块块地被剥离,发出簌簌的声响,落进血池中,血池开始沸腾,咕咚咕咚冒着泡,灯盏中的那一缕火苗像是受到了牵引,直直地朝着骸骨飞去。
这一幕发生得太过突然,快得让人猝不及防,等到段鹊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
铜门被蒸腾的热气烤得融化,歪歪斜斜地倒在那里,段鹊只是瞥了一眼,也看得出来锁已经坏了,严丝合缝地卡进了石壁里,根本无从下手,强行推开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当初将醉欢门设立在此处的门主,恐怕也没有料到这具骨骸竟会带来一场无妄之灾。
然而,滔天的火势仅仅维持了几息,那些落进血池中的鳞片很快就破开了水面,像某种蜿蜒爬行的动物,攀援而上,逐渐汇聚成锁甲的形状,将火焰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
鳞片编织成的锁甲不断地收缩,膨胀,再收缩,再膨胀,像在极力压抑住什么。
透过剔透的鳞片,隐约可见其中的火光,那具巨大的骨骸越来越小,深黑的暗影逐渐变成椭圆的形状,比起之前的样子来说,它已经小太多了,却还是有半个人的高度。
段鹊将后背贴在石壁上,感觉到丝丝的冷意,沸腾的心绪才渐渐平静下来。
这时候,她注意到,那块椭圆的黑影顶端透出几道火光,细细密密的,好似丝线。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杂乱无章的丝线变得越来越粗,飞速蔓延,很快就贯穿了整个黑影,黑影颤抖着,像是在挣扎,起起伏伏,与鳞片构成的锁甲竟然保持了微妙的频率。
段鹊看着,忽然琢磨出了一点不对劲。
这场面实在是太过熟悉,那些跃动的火光,有规则的起伏频率,就好像……
好像……破壳?
碎裂声适时地响起,在暗室中回荡,似乎是在证实她的猜想。
随即,是一声不知该如何形容的声音,比裂帛之声更清脆,比玉珠敲在瓷碗里的声音更圆润,比飞流千尺的瀑布声更汹涌,比轻捻琵琶的乐音更柔缓,直达云霄,响彻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