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他,当他和常锦煜离昆仑越来越近的时候,便发觉那些顽固不灵的村民就站在村口处,呆呆地望着他们曾经居住过,而如今却无法踏入一步的村落,露出茫然的神色。
浅青色的阵法将整个昆仑,连同山脚下的村落,彻底封闭,没人能够越过那道光芒。
很明显,这一次,那些神仙是铁了心不让他们这些凡人干预,没有转圜的余地。
聂秋环顾四周,村民中,有死板的,只会望着村庄唉声叹气的;有迂腐的,对着那道浅青色光芒磕头,想祈求神仙的垂怜;而那些年轻一些的村民,大概已经适应了,甚至搭建好了破旧的帐篷,架上了不知从哪里弄来的锅,锅里咕噜咕噜冒着泡,不知在煮什么。
这种情况,至少已经持续两天了,聂秋想,诸仙并非特意将他和常锦煜阻断在外。
正当他想走过去仔细瞧那阵法的时候,目光却瞥见了一道意料之外的身影,混迹在一片树林的阴翳中,刻意和村民们保持了距离,更显得格格不入——常锦煜比他先看见,在聂秋开口之前,常锦煜已经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开口喊出了那人的姓名:“段门主?”
那具漂亮的皮囊微微一动,红绳串成的环扣伴随着海浪般的薄纱起起伏伏。
段鹊鲜少产生情绪波动,如今看见了聂秋和常锦煜,也并不意外,只是将手中把玩的那枚匿光令收了回去,远远看去,像是一条漆黑的蛇钻进了她袖中,“常教主,聂护法。”
常锦煜问道:“段门主会出现在此处,恐怕不是‘巧合’二字能够解释的吧?”
“如果你们不相信我接下来的话,那么,将它认作巧合也无妨。”段鹊轻飘飘落了地,如瀑的长发被精巧的琉璃冠冕束在脑后,在空中打了个旋,又妥帖地落回她白皙的颈间,“醉欢门所供奉的神明醒了过来,我是寻着踪迹而来的。这个理由,足够解释一切吗?”
邪道中的邪道,醉欢门所推崇的,一直是“匿光藏芒,燃尽光明,复苏黑夜”的信条。
聂秋只知道她们像是痴狂般的,热衷于饮血,如同饮下暴烈的鸩毒,也无所畏惧。
那样的信条,再加上那样的行为,不会有人认为她们是正常人,大多数人,甚至包括聂秋,都以为她们所信奉的神明仅仅只是虚构的,是臆想,绝不可能真正存在于世。
然而,段鹊分明不知晓实情,却独自来到了昆仑,这已经是最有力的证据了。
聂秋强压住沸腾的情绪,斟酌了一番用词,问道:“敢问醉欢门所供奉的神明是?”
段鹊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她只是突然抬起头,望向昆仑的方向,平静无波的双眼在薄光的映照下,像是在寂静中缓慢地燃烧,而她的唇瓣动了动,说道:“正是那两位。”
聂秋和常锦煜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才发现,也不知从何时起,天象发生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