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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拔出匕首,冷冽的寒光泛着粼粼的波纹,撕裂昏黄的烛火,带来阵阵冷意。

徐阆闭了闭眼睛,松开衣襟,手指摸索着后颈的那块软肉,将匕首的尖端抵在颈上,先是一点冰冷坚硬的触感,随后便是一阵疼痛袭来,血液从狭长的伤口中涌出来,滑进他衣襟,带来滚烫的温度,他来不及去擦拭,搁下匕首,取出那枚蛊虫,将它放到伤口处。

蛊虫嗅到血腥味,立刻挣扎起来,不消徐阆再做什么,它就已经蠕动着身躯钻进了血肉模糊的伤口里,徐阆轻轻地倒吸一口冷气,皱起眉头,只觉得胃里一片翻江倒海。

蛊虫并非万全之计,有利必有弊,而这蛊虫的作用巨大,毒性也随之而来,卖给他蛊虫的那位商人多半是怕他事后再来追究,便提醒了一句,要他想好了再用这蛊虫,免得将性命也赔进去,得不偿失,徐阆听罢,却只是笑了笑,说,没关系,我又不会死的。

那商人听后,露出古怪的神情,大约觉得面前这人是个疯子,于是不再跟他提及了。

徐阆用湿毛巾擦拭了血迹,草草给伤口包扎了一番,将板凳一抽,又坐回桌案前,取出万象舆图,缓慢地铺开,棠紫色的舆图上,线条横纵交错密布,山河湖海的纹路隐于凸起的星位中,泛着浅淡的金色,像是无意洒下的繁星点点,有着柔和冰冷的光芒。

他的手指按在舆图上,沿着星位游移,默念那些生涩难懂的口诀,舆图的金色光芒愈发明亮,烛火被怪风吹得歪歪斜斜,连带着墙壁上的阴影也像活物一样动起来,试探着,朝着光源的地方逼近,直到那簇小小的火苗哧地熄了,黑暗便顺理成章地席卷整个房间。

狭小黑暗的房间中,只剩那面舆图泛着点微光,徐阆垂下眼睛,神色晦暗,定定地看着手底下不断震颤的舆图,他仿佛听见那不可捉摸的法则在问他——“你究竟是谁?”

徐阆回答不上来。

舆图裂开几道狭长的痕迹,其上的纹路渐渐消散,只剩那点金光,在他的指腹下辗转挪动,拉出一条蜿蜒曲折的线,最终落在一处方位,徐阆只来得及看上一眼,舆图便彻底粉碎,什么纹路,什么光芒,都在顷刻间消失得彻底,房间内,只剩下了无尽的寂静。

徐阆的视线模糊了一阵,他缓了一会儿,才发觉那桌案上的斑斑红痕,是血迹。

他却忽地笑了,用手掌擦去面颊上的血迹,新鲜的血液顺着他的指缝滑落,将整件破旧的衣服濡湿,不消片刻,深灰就变成了黑,湿漉漉地贴在他身上,有种黏稠的不适感。

这之前,无论他怎么试,都无法得到结果,徐阆想,像这样的场面,若是旁人看见了,大约会觉得他是个神志不清的疯子,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再清醒不过了。

就是有点浪费万象舆图,他用手托着脸颊,慢慢想着,下回再拿些石子试一试吧。

等到血止住后,徐阆也懒得点灯了,他是习惯黑暗的,也从不惧怕它的来临,因为,他就算是身处黑暗,也像是身处光明,能够看得清一切。他先是粗略地打扫了一番,擦干净了血,收拾了粉碎的舆图,换了身衣服,眼见着天色将近破晓,便悄悄离开了客栈。

徐阆凭着记忆寻到了舆图为他指出的方位,这是一条拥挤的小巷,臭气熏天,苍蝇乱飞,分不清哪个是活人,哪个是死人,或许在这里,活人和死人也没有什么区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