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步家的二当家步倾仲,多年无子嗣,所以才从别人手里收养了这么一个半大不小的女童,将她带回步家,当作自己的亲身骨肉来对待,为她取了“容”字,教她司魂之术。
三大天相师世家,步家,青家,田家,皆是陨落的神仙,唯独她是凡人,好似局外人。
“你错了,步尘容。你难以习得步家的司魂之术,是因为你并非步家的血脉,而不是因为你天生愚钝,学术不精。”徐阆凝视着步尘容,一字一顿地说道,“我选择你,正是因为这一点。因为你是凡人,躯壳中的魂魄是轻的,是飘摇的,也是易碎的,所以我才选择了你……而如今,你并没有愧对步家上下对你的期望,这一点就足够证明我当初的选择是正确的。”
顿了顿,他语气中又带着点怀念,继续说道:“我当初也花了很长时间才学会。”
步尘容问:“这世上,真有凡人做得到,而神仙做不到的事情吗?”
徐阆毫不犹豫,给出了肯定的答案:“有的。”
步尘容朝着他的方向踏出两步,周身的冷气像是被春风吹融了,缓慢地消散。
“我在宅邸中久久踟蹰,平日里只见得逼仄的屋角,好似坐井观天。仙君所言,我不曾见证,却也愿意相信。”她望着面前的徐阆,说道,“可我不明白,仙君又何故偏袒凡人?”
更进一步来说,步尘容其实是想问——为什么你如此理解我,就好像你也经历过这些?
“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徐阆耸耸肩,避而不谈,“你就当是无聊的神仙一时兴起吧。”
每个人都有秘密,步尘容想,她有,面前的仙君也有,既然他不想说,那她也就不问。
这时候,步尘容和徐阆之间的距离已经很近了,她没有去看其他两位仙君,而是仔细地端详着徐阆的面庞,目光坦然,并不叫人厌烦,片刻后,她忽然记起了某个古老的传言。
原本,步家、青家、田家的先人,皆师从姬氏的门下,深居山中,与世隔绝,因为三门术法全然不同,所以,到了后来,直至学无可学,他们这才分道扬镳,各自创立门派。
步尘容小时候懵懵懂懂,咬着笔杆,胡思乱想,也想过步家的术法是如何流传下来的。
她绞尽脑汁想了半天,还没想出个结论来,思绪倒是被先生的一戒尺敲得烟消云散。
她也曾在半夜三更摸进仲叔的房间,硬是要把他从梦中摇醒,兴致勃勃的,借着一地清澈如水的月光,眼睛也亮亮的,问他:“仲叔仲叔,那姬氏又是什么来头?你晓得吗?”
“不知道,我们都不知道,只知晓他的姓氏。”?步倾仲打了个呵欠,顺手揉了揉步尘容的脑袋,想了想,耐着性子回答她,“夜里寒凉,你早些回去睡觉,兴许就能在梦里遇见他了。”
能够教出步家、青家、田家的先人,那位姬氏估计也不是普通人,然而他却像是途径这山河,稍一落脚,转身又离开,没有留下半点踪迹,家在何方,是否有妻儿,一概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