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阆先是宽慰了破军两句,顿了顿,又道:“其实我是想说,柳南辞虽然生得这么一副长相,然而,无论是吐字的急缓,还是平日里的举止,都与他的相貌有所对应。可星君不同,星君原本的长相偏凌厉,如今又换上这么一副面孔,恐怕你自己都察觉到了那股违和感。”
破军说道:“你是没见到他当初端着这么一副懒散的相貌,以桂月金弓威胁我,若我不肯让步,他便拈弓搭箭,一箭射穿星河,叫我与其他星君为填补星河而忙碌好一阵子。”
蛇在冬眠的时候,只是将剧毒的獠牙藏了起来,并不代表它就不存在了。
话虽如此,破军也明白徐阆是委婉地提醒他,他应该在戚潜渊面前维持怎样的形象。
“如果你是在忧虑戚潜渊那边,那么,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并非顽固不灵之人,该让步的时候便会让步。”那张粉雕玉琢的脸微微地皱起来,嘴唇抿起,冷静地分析道。
徐阆听罢,却笑了,“星君还是没有听明白我的意思。”
见破军露出疑惑的神情,他继续说道:“你当初在戚淞身边的时候,应该经常见到君臣之间的交谈,我知晓星君心高气傲,在天庭呆得久了,多半也是对那些阿谀奉承的话不屑一顾。然而,天庭有天庭的规矩,宫中有宫中的规矩,在人间,实力并不能决定一切。”
“一个在西域出生的人,流落到中原,身体孱弱,年纪与戚潜渊相差无几……星君,即使你耗费心机,谨慎地走出了九十九步,若是最后一步有所差池,换来的便是满盘皆输。”徐阆说着,逐渐觉得身体疲倦不堪,沉沉的,将他的灵魂往下拖拽,他不得不强打起精神。
“宫中的任何一个人,自幼便学习礼仪,活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只盼能安稳地过完这一生,那些侍卫如此,婢女如此,皇子也如此。”徐阆放慢语速,说道,“因为西域人的这一层身份,你不通晓那些繁文缛节,是很正常的事情,戚潜渊多半也不会因此为难你。”
“若你顺利进入流光府,不说流光王,戚潜渊肯定会派人来教你礼仪。我斗胆猜测,他要的不是一味服从的人,也不是不懂得君臣礼仪的人,如何把握好这两者的平衡,是星君需要自己思考的事情。”他继续说道,“希望星君不要生气,不过,你也该收敛你的脾气了。”
言下之意,你原本长得就挺凶,脾气也坏,现在换了副柔和的长相,脾气也该改改了。
破军沉默了半晌,再开口的时候,说的却是:“你是如何知晓这些东西的?”
徐阆思索片刻,摸了摸下巴,意味深长地说道:“熟能生巧?”
破军“嗤”了一声,觉得他这回答全然是胡诌,没什么道理。
徐阆哪有什么机会接触这些东西啊,如果他说是茶余饭后偶然从谁的口中听来的,破军还觉得有三分可信度,毕竟,这人实在是最会扮猪吃老虎,满嘴谎话,没几个字是真的。
一个凡人,在天界呆了这么多年,竟然没有被发现,到底是有几分嘴上功夫的。
他没有回应徐阆的这句话,在这之后,他就陷入了沉思,连同昆仑宫也变得静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