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会是比青家家主的棺椁合上的那一声更响,比祠堂内的啜泣声更响的声音,在静默中等待,是黑夜里无声无息的暴烈,他将白花放在漆黑的棺椁上,魂魄也仿佛随之而去了。
在大徒弟之后,离开的是小徒弟。他将田家的卜卦之术交予天下人,而天下人所犯下的过错,多半都由于那无法言喻的因果,而反噬到了他身上,令他无时无刻不饱受煎熬。
小徒弟做事虽然踏实,却从来都不是安分的性子,每次修习结束后,他都会偷溜下山。
徐阆找到他的时候,他不顾劝阻,从其他人的眼皮子底下溜了出来,正躺在一片平缓的山坡上,身旁是一棵枫树,火红的叶子挂在枝头,滚烫的颜色将秋景渲染得尤为浓烈。
他的身体已经濒临崩溃,晚辈们都叫他好生呆在田家养伤,他却偏不听,转头就将这件事当作了耳旁风,徐阆想,这时候,其他人应该已经发现了,估计正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徐阆走了过去,拨开地上的碎石子,拂开灰尘,稍作清理后,他掀起衣摆,先是挨着小徒弟坐了下去,过了一会儿,又觉得这样不舒服,便顺势躺下去,后脑勺枕在胳膊上。
小徒弟侧目看他,“师父,你不会是来带我回去的吧?”
明明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他一开腔,徐阆又觉得像是回到了从前。
“你看我这个样子,”徐阆眯着眼睛,指了指自己,说道,“你觉得我像是要带你回去吗?”
二人相视一笑,颇有种狼狈为奸的感觉。
此时的小徒弟,比起那时候的大徒弟,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眼下青黑,眉目间缠着一股郁愁,嘴唇发白,皮肉都贴着骨头长,瘦得不成人形,唯有神态仍剩了几分鲜活。
徐阆挂不住脸上的笑,却不想叫小徒弟看见自己如此心烦意乱的样子。万一也惹得他心情不好怎么办?他这么想着,硬着头皮,勉强将那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给戴在了脸上。
他用平时的语气问道:“这儿有什么特别的吗?你特地离开家,来这里是准备做什么?”
“其实也没别的原因,只是不想死在家里面,每天对着那群后辈哭丧着脸,多扫兴啊。”小徒弟抬了抬下颔,示意徐阆看向那棵枫树,“师父觉得将这里当作我的葬身之处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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