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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卷残云,将长空撕裂,万里浮云被吹得向两侧栽倒,显出清澈如湖水般的苍穹。

夺目的火光明明灭灭,擂鼓声戛然而止,天地有一瞬陷入沉默。下一刻,刺耳尖锐的声音炸响,是最后一声的雷鸣,刺啦一声,尾音断得干脆,自此之后就再无半点声响。

徐阆失了言语,只是看着,烈日的余晖变得黯淡,甚至能够看见明月与繁星的身影。

车夫却很快收回视线,伸出干瘦的手指,在空中微微一拢,像是将风声也一并收入了手中,过了一会儿,他叹着气,对徐阆说道:“要下雨了,我们得找个地方避避雨。”

徐阆感觉喉头发紧。雨确实很快就降了下来,细细密密的,是晴天里的一场小雨,散落人间,好似断了线的珠子,从云端往下坠——他忽然之间记起了白玄以前说过的一句话。

“神仙陨落,便化作山河磐石,化作人间晴天白日里的一场骤雨。”

车夫将马车摇到一边去,拿布盖住草垛,索性也没什么事做,于是支着腿去喂马。

他看见那个甚至于有些自来熟的青年站在雨中,没想着避,许是这雨也不大,若不是他运送的是干草垛,他往常也不会避雨,只不过,车夫想,为什么这人的神情如此落寞?

正当车夫思索之际,却听见那人悠悠地开了腔,哼着他先前唱过的歌谣。

词是一样的,曲却不同,像是皇廷贵族宗庙祭祀时的那种曲调,悠长,深远,肃穆,不似他先前唱得那般洒脱,如果说先前那一首犹如风铃微响,现在的这首就犹如钟鼎震鸣。

车夫席地坐下来,手指放在膝盖上,一下又一下的,轻轻敲击着。

他并没有问这位青年为何会唱那前朝的歌调,想来也不必问,他只须当个倾听者。

一曲唱罢,在雨中久久伫立的人重新睁开眼睛,转身看向了车夫,远远地,隔着一层雨幕,拢袖作揖,朗声说道:“老人家,这一程多谢你载我,之后的路,我且自己去走。”

车夫也不挽留,冲他挥了挥手,说道:“再会。”

徐阆也说道:“再会。”

这场雨下了很久。

又或者,不是这场雨下得久,而是下一场雨,下下场雨很快就来了,所以未曾断绝。

道路泥泞不堪,沼泽一般,将人往下拉;那些稻田,积了一层厚厚的积水,翠绿被雨水浸成朦胧的颜色;河堤之下,水涨船高,溯洄的河流底下潜藏着汹涌的暗流,凶险至极。

等到徐阆抵达那座偏僻的小村庄时,他顺路买的那把油纸伞已经被风吹得破破烂烂了。

徐阆舒展了一下身体,找了个地方将油纸伞搁下,今夜并非满月,四处无光,更何况星月都被乌云遮蔽,纵使是满月,这夜晚也是看不清什么东西的,连那座山都融于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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