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担心了。”他宽慰道,?“夜晚太冷,?我们回去吧。”
于是方岐生将含霜刀递给聂秋,转过身,特意等了片刻,和紧跟上来的聂秋并肩而行,?两道影子渐渐地脱离了高山的阴影,在青石的小路上蜿蜒,向幽静深处漫步。
“你心里应该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方岐生说道,“昆仑每逢满月之际便开启一次,?这个机会不能错过,算上从沉云阁到昆仑的这段距离,我们最多还剩下一两天时间。”
“我知晓。”聂秋取出那一枚巴掌大的竹节,铜黄色的竹节在夜色的氤氲中显出微光,“田挽烟将竹节给我的时候就说过了,‘朔月之时,坐北朝南,山环水绕,以石击节,闻兽声,而竹节尽毁’,则说明田家的家主已经知晓我所传达的消息……”
“我原本想借此机会和田翎牵上线,向他询问饮火刀的去向,借此来推测那些隐在暗处的人的去向,然而,朔月已过,再过几日便是满月,时间就这么错开了。”
但此事不容拖延。因为,这很可能说明徐阆已经知晓了聂秋等人的动向,知道他们去过了昆仑,得到了线索,所以才先下手为强。而他需要在进入昆仑之前知晓饮火刀的丢失究竟意味着什么,是示威,是宣战,是警告,还是因为那柄断刀别有用处?
几个月前发生的那一幕又浮现在聂秋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从指缝中流出的滚烫血液,腥甜的血腥味,摇曳的烛火,妄图握住指间流沙的无力感,疼痛,煎熬,绝望,虚耗焦急的呼喊,高悬天际的三轮弦月,碎裂坠落的红月。
那一幕幕仍然清晰得像是昨天才经历过的一般,是聂秋始终无法摆脱的梦魇。
他的头隐隐作痛,心底有个声音在呼喊,别再去触碰天道的底线,刺耳的厉啸不断地重复着,别去碰,就这样吧,这样就可以了,你只要装作一无所知就能活下去。
不,聂秋紧紧地咬着牙关,想,他不能再逃避了,之前不是已经决定好了吗。
他必须得知晓,必须得迈出这一步,必须不顾被灼烧时的疼痛,将引路的灯火握在掌心中,如果不这样做,昆仑之行前途未卜,不止是他,方岐生,黄盛,兴许常锦煜也会再次落入危险的境地——所以,他必须知道满月的那一夜将是开端还是结束。
“生生,我想知道,拿走饮火刀的人是不是徐阆,而他如今又在何方。”聂秋止住脚步,看向身侧的方岐生,始终没有挪开视线,“我想知道昆仑之行是否危险,饮火刀丢失这件事又是否与其相关……这些,我都想知道,但田翎是无法在这时候回答我的。”
方岐生深深地吸进一口气,近乎咬牙切齿地说道:“所以,你这话的意思就是,你明知前路是深渊,却还是要走?就像上一次那样,在我全然不知的时候差点消失吗?”
原来他还是会生气,聂秋无端想着,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
“是,我要走。”他迎着方岐生暗沉的目光,说,“不过,这一次,我希望你能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