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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教是“恶”的缩影,无论方岐生是否如履薄冰地活着,都避不开仇家的上门。

既然避无可避,倒不如抛却所有沉重的枷锁,随心所欲,这才是魔教存在的意义。

“符白珏杀不得,至于改变他的想法,那更是不可能的,我并非庙里的僧人,若我将每个人的困苦、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听上一遍,我倒不如直接放下屠刀,去寻座庙算了。”

“他要来寻仇,那就寻,十几年后我再听到他提及此事,兴许还能记得起一点缘由。”

方岐生看着聂秋,指节在他腰间的刀柄上敲了一下,说道:“你那种活法太累了。”

还有啊,他不由觉得好笑,若是依照聂秋的说法,他早在聂秋成为正道表率之前就该永诀后患,那么,之后宴席上聂秋的驻足,多年来的交锋也烟消云散,几度交锋的默契,肆意流淌的鲜血,清清朗朗的月色,也尽付东流,人生又何其枯燥乏味,叫人烦闷。

聂秋的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有吐出一个字音,兀自将所有话都咽了回去。

方岐生也没有再说下去,他们久久地伫立,像青苔和枫藤遍布的石像。

遥望远处的泼墨山水,山与天的交界处模糊不清,呈苍翠的颜色,晕染上水迹,是青鸟新生的柔软翎羽,蜿蜒流淌,在碧波万顷的鲤河中融化,一圈圈地编织成缠绕的绫罗。

浮云散尽,天边终于显出了温暖的微光,聂秋也是偶然抬眼才瞥见盛放的璀璨焰火。

像裹藏人间的琉璃壳子裂开了缝隙,他们才得以发觉身处的巨大炉鼎,脆弱的壳随着烈焰的焚烧而震颤碎裂,亮得瞳孔刺痛的火光涌了进来,将世间万物都衬得黯然失色。

雨后残留的积水蜷缩在深坑中,采摘了流光,在逐渐升温的空气中缓慢熬煮。

鲤河浅滩逐渐地显出灵动的粼粼柔波,圆滑的卵石晃动着,在滩底肆意行走,棱角破开暗涌的水流,温润的、夺目的,好似鱼鳞般闪闪发亮,揉碎了青绿,在远山背后的古庙敲钟声里浅吟低唱,取走兰草的露水,取走烈日的余晖,取走归雁的尾羽,倾尽其中。

它逐渐苏醒,像新生的幼儿,也像天地的染缸,将所有颜色都融化在潮水的波声里。

聂秋只是看着,就感觉胸腔中的郁气荡然无存,清朗的风顺着鼻息向下坠,在哔哔剥剥的燃烧声中化作流动的铁水,他忍不住深吸一口气,笑道:“看来我们的运气很好,正巧遇上日光正盛的天气,原先我想不出你所说的是怎样一幅景象,现在却亲眼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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