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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愿意相信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是他宁愿顾华之恨他,也好过沉重的负罪感。

覃瑢翀的喉咙开始发疼,嘴里泛着苦,握着顾华之的手却放得很轻,不想再弄疼他。

这位扶渠羽士,是个活得再清醒不过的人了。

顾华之早就知道他的好感,早就知道他心中的不舍,早就知道他并非薄情之人,可是顾华之偏偏就什么也不说,覃瑢翀走一步,他就退—步,走走停停,终究隔着那段距离。

覃瑢翀说:“我可以带你走吗?”

顾华之摇了摇头。

“你总是如此冷静。”覃瑢翀深吸一口气,忽然觉得眼睛有些酸涩,他明白顾华之永远也不可能说出违心的话,就算是假的,就算是善意的谎言,他也不肯吐露一个字。

他翻过手掌,扣住顾华之的手指,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那么,你想要什么呢?”

“你知道的。”顾华之的手指轻轻地触碰覃瑢翀的指节,眼里浮现片刻的笑意,他用那种近乎于春风般温软的声音说道,“你不是一直都很清楚我想要什么吗?”

“我其实很想说,你想亲自丈量这人间的山河,不过这是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覃瑢翀仔细地看着顾华之的面庞,像是想将他的每一寸骨都刻在脑海中,至此之后再也不会被时光的河流浸湿得模糊,而是会随着—次次的冲刷,逐渐变得更加清晰明澈。

他看了很久,但是顾华之却什么也没有说,也没有问他是在做什么。

湖畔的烟柳总是这样的安静,当他们都不说话的时候,烟柳便也不说话,腰肢低垂,将树下的两人抱在怀中,落下的柳枝将—切喧闹声都严严实实地阻隔在外面。

枝头的燕子来来去去,衔来羽毛,衔来泥土,扑棱棱几声,也未能将梦中的人惊醒。

收回视线的时候,覃瑢翀—瞬间有种错乱的惊慌,他知道当这场黄粱大梦烟消云散时,顾华之也会永远地消失在他的每一个夜晚,从此以后只能在白日里回忆荒凉的过往。

但覃瑢翀停顿了片刻,还是移开了视线。

他低声说道:“再见。”

顾华之也说:“再见。”

覃瑢翀松开顾华之的手,温热的触感停留在他指尖,像一团渺小的火苗,迸裂的火星并不烫,落在他身上的每一处缝隙,没有将皮肉都烧焦,被风—吹就变得凉。

然后,他转过身,向着更远处的未来,—步步走去。

身后同样传来了脚步声,和他的脚步声交错响起,偶尔重叠,稍显纷乱。

覃瑢翀没有回头,不过,他知道,顾华之也正走向和他相反的另一条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