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旁种满了柳树,风一吹,千丝万缕,张牙舞爪,遮蔽了天际,映出一道道的暗影。
安丕才从侧门走出去,避开了方岐生和聂秋,站在一棵柳树下,植物特有的腥气涌入鼻腔,让他觉得不适,他却没有转身离开,而是在树下久久地伫立,整个身子都笼罩在婆娑的树影中,看不明晰,沉默了许久之后,才如大梦初醒般的,闷闷地笑了一声。
他早就见过聂秋的,怎么会忘记呢?
常灯的徒弟,他怎么会忘记呢?
常锦煜啊常锦煜,他边笑边想,如果你知道了,又会是什么反应?
张双璧以为常锦煜这么多年都不曾见过常灯,其实不然。
早在几年前,常锦煜和安丕才就去过沉云阁了。
沉云阁的竹林阵法,对于安丕才这个精通阵法的人来说,不费吹灰之力便能破解,身处其中,犹如闲庭信步,丝毫不用担心会迷失方向。
常锦煜落后一步,面色如常,好像他要见的不是已经与他决裂的弟弟。
“这阵法,也不过如此。”幽静的竹林中,常锦煜突然低语一句,“常灯真以为躲进这山中桃源便能与世隔绝,不染凡俗吗?”
“他近乎傲慢的希冀,叫我感到可悲。”
声音很低,咬字很轻,不是说给安丕才听的,也不是说给常灯听的。
他说给自己,说给竹林,说给一切没能说出也不能说出的隐秘。
“走吧。”常锦煜就这么改了主意,说道,“回去,我不见他了。”
安丕才劝道:“从魔教到沉云阁,可算不上近。途中千里,高山低原,黄沙泥沼,师弟,你应该是深思熟虑过后,才决定千里迢迢前来此处,不该因为一时冲动而前功尽弃。”
常锦煜沉思片刻,可能是想起了之前的种种经历,没有再提要回去的话了。
走了一阵,安丕才突然抬手止住了常锦煜的动作,轻声说道:“有人。”
于是常锦煜走上前来与他并肩,神色冷淡地隔着一层竹林看了看,说道:“不过一介孩童罢了,根骨也差,还拦不住我们二人,直接解决掉他吧。”
其实距离并不远,但是竹林之外的人却丝毫没有察觉到他们的目光。
说实话,加上这沉云阁上下所有门众,能拦住这对师兄弟的,也只有常灯和汶云水。
不过,这么多年来都龟缩在一隅角落,沉溺现状,只求安稳太平,常锦煜以一种旁观者的角度想,甚至不用安丕才出面,常灯和汶云水怕是连他一个人都拦不住吧。
安丕才闻言,转过头来,很是无语地看了常锦煜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