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秋坐在窗边的桌前,点上一盏暗黄的烛灯,盯着盈盈的火焰看了半天,等到要去拿怀中的东西时,这才发现手脚冰凉,僵硬得都不像是自己的,反倒像是别人在操控。
床帐之后传来了一点动静,聂秋猜测是方岐生在梦中惊醒了,便轻言轻语地哄道:“我没有走,就在这里,你继续睡吧,离天亮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他说完这话之后,没过多久,房间内渐渐安静下来,方岐生又重新睡着了。
聂秋从怀中拿出十八枚黑石子,圆润又光滑,在摇曳的烛光下泛着透亮的光芒。他将这些石子放在平整的桌面上,按照记忆中的方法,依次排开,推向各个方位。
常锦煜的生辰八字,他还记得。
甲子年,丙申月,辛丑日,壬寅时。
上一次在霞雁城的时候,聂秋根据常锦煜的生辰八字推算了一遍方位,结果看见了一些破碎的景象,紧接着,桌面上的石子就像活过来一般,四散开来,有些甚至掉到了地上。
他对那时发生的怪事是抱有畏惧的,下意识地就想避开,所以之后也很少用到石子。
但是聂秋现在又点上灯,坐在桌前,情绪平缓且冷静,决定再算一算。
烛火静静地燃烧着,只照亮了房间的很小一部分,是黯淡的橙黄色光芒,反而将房间内其他角落处的黑暗衬托得更加明显,火焰摇曳,烛光也随之收缩,归属于虚无的黑暗就在这光芒的边缘处蠕动,好似某种剧毒又带有十足恶意的爬虫,正试探猎物的警觉程度。
第一次,聂秋看见了相同的画面。
阴暗,潮湿,布满蜘蛛网的墙壁,燃尽的油灯,流淌的血液,无尽的黑暗。
两座巨大的石碑在光芒的照耀下显出圣洁神秘的感觉,左边的那座刻着“光风霁月”四个大字,而右边的那座石碑上同样也刻着什么字,但是已经被时间腐蚀得看不清楚了。
十八枚石子散落在桌上,聂秋垫了几层厚厚的绸缎,所以没发出多大的响声。
第二次,聂秋看见常锦煜正倚在石壁上,皱着眉头平复呼吸。不远处的顶上拴着根长长的绳子,他好像是去找路了,却不出意外地又一次失败了。
石子相互碰撞,四处奔逃,有些黑石子上已经出现了细小的裂纹。
聂秋感觉喉咙中有一股腥甜的气息,从胸腔涌上来,抵在唇边,又被他咽了下去。
按住石子的指尖忽然有了一种千刀万剐般的细密疼痛,牵扯着五脏六腑都疼,汗珠从额上滑下,落进他的眼窝中,先是濡湿了视线,又向下流淌,让他尝到盐一样咸的味道。
许久没吭声的虚耗凭空出现,面露惋惜,低声问道:“你这样值得吗?”
聂秋不答。
第三次,聂秋先是等了一会儿,才将最后一枚石子推向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