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话说得又快又轻,却还是清晰地传到了他们的耳中。
“这场雷雨下得太凑巧了,若是我们因此放弃,就皆大欢喜,若是我们执意要镇压湖中的水尸,那么这个孩童便会染上风寒,最不济,也是最可能的结果,就是一个死字!”
“就像是天道,在故意阻挠我们——”
谢慕话音刚落,一道雷就落在了岸边的不远处,劈裂了几棵柳树。
要是再偏上十里,就该落在归莲舫上了。
惊叫声穿透了厚厚一层雨幕,传到了舫船上。
与此同时,男童忽然咳嗽了一声。
聂秋俯下身,把手伸到男童的额上,掀起他的头发,露出那张通红的脸。
“他的额头好烫。”聂秋皱着眉头说道。
离徐阆和男童进来也不过短短一盏茶的功夫,同样是在火盆旁烤火,徐阆的身体就没有那么烫,而男童的身体却像是覆上一层烈焰一般,烫得吓人。
徐阆掀起男童的眼皮,却发现他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
“糟了,得赶紧找郎中!”徐阆把男童扶到一旁的榻上,“可这雷雨天气,哪里寻得到人?”
更别说他们是在凌烟湖中央的舫船上了。
覃瑢翀闻声也赶来了,不顾自己身上湿得能挤出水来,伸出两指略略按了按男童的手腕,便侧身到半人高大小的黑木箱子前,翻箱倒柜,从右侧的一个小柜子中取出一只木匣。
“这是百草蛊。”他说着,把木匣里青色的蝉形蛊虫取出,贴在男童的额上。
百草蛊和其他蛊虫不同,就像没有生命的空壳子一般,动也不动一下,贴在额上不过瞬息间,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了,渗进了男童的皮肉里。
他们等了一会儿,却不见男童的病情有丝毫的好转,只看得见他大口大口地吸着气,身体痉挛不止,脸颊通红,两眼紧闭,一副很痛苦的模样。
“不该如此啊。”覃瑢翀茫然地说道,“我还从未见过百草蛊医不好的病,更何况只是小小的风寒……”
这自然,不是普通的风寒。
聂秋转过头去,与徐阆、谢慕面面相觑。
要说他之前是有些相信谢慕的话,却还是觉得荒谬更多,那现在眼睁睁看着男童病成这个样子,他就不得不相信谢慕之前的那番言论了。
天道是在有意搅乱这件事。
“既然是重活一回,那天道的惩罚应该远不止如此,你该谨记一句‘提防天道’,小心中了它的计谋。”
步尘缘的声音忽然响起,在聂秋的脑海中回荡。
他当然记得步尘缘的提醒,但是,他没有想过天道竟然会真的如此大费周章,不惜降下一场几乎要淹没整座霞雁城的暴雨,就为了阻碍他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