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岐生原本是打算等聂秋和这个名叫步尘容的女子说完了之后再问他的,此时听到她说出这番话来,倒也很客气地摆了摆手。
“我在这宅邸里孤身呆了这么久,倒是把卜卦一事钻研透了,算出来的事还有几分准,所以请这位公子听我一言。”步尘容用两只颜色完全不同的眼睛瞧着他,说道,“你一直在找的那个人,就快找到了,莫要心急。”
方岐生明显很吃惊,他抬起头来打量了一下步尘容,颇为严肃地说道:“借你吉言。”
步尘容应了一声,然后对聂秋说道:“你和渊哥好像,都是骨子里很温柔的人。”
聂秋未置可否。
“借刀一用。”她忽然伸出手来。
他将含霜刀递到步尘容手上,她轻轻摇了摇刀柄上的穗子,又抚了抚刀身,想要说什么,却还是没有说出口,反手将刀调转了一个方向,划破了另一只手的手臂。
聂秋在她刺穿皮肤的那一刻就想要阻止她,步尘容却是料想到他的反应似的,说了句“不必拦我”,于是他就只能站在那里,看着那个年纪停留在了二十岁的女子,用锋利的刀刃刺破了左臂,就像这不是她自己的手臂似的,毫无阻碍地一路向上滑动,所过之处,皮开肉绽,鲜血横流。
她的骨头渐渐露了出来,却是像铜一般的颜色。
步尘容将含霜向聂秋手中一递,随即将右手塞进一片血肉模糊之中,微微用力,只听见一阵骨节分离之声,血从伤口处不断地淌下,步尘容却浑然不觉一般,一声也不吭地取下了一截四寸长的骨头来。
她轻轻一挥,那上面勾连的血肉竟是被她轻而易举地甩掉了。
铜一般颜色的骨头,光滑得不似人骨。
“铜铃是锁,它就是钥匙。”步尘容的左臂无力地垂下,她却是笑了,“我相信你。拿我的骨去打开那些尘封在罐子里的铜铃吧,叫他们的魂魄归位,好好地投胎转世去。”
聂秋郑重其事地接过了那根还残留了些许温度的骨头。
步尘容将他们二人送到了宅邸的大门处,此时她左臂的伤口已经愈合了,但据她所说,“血肉能重铸,骨却没了就是没了”,于是聂秋只见到她用了右手,单手便扭开了那个巨大的绞盘,门顷刻间就放下了,木桥搭在了岸与宅邸之间。
他和方岐生一前一后地走过了木桥,踏上了地面。
隔着远远的距离,聂秋问道:“若是有恶鬼来犯,你该怎么办?”
“鬼魂不会攻击摇铃守门之人呀。”步尘容抿了抿嘴唇,说道,“况且,我有防身之法。”
霎时间,门被风刮开的声音接二连三地响起,聂秋遥遥望去,却见到步尘容身后那一片黑色愈发深邃,恍惚间似乎有东西在动,又有星星点点的东西在闪,好像眼睛。
她说:“每个矮楼的二层三层本来都贴有封印的,我费了点心思,用了些小‘法子’改了原本的封印,把它们都捉了回来,除了‘镇’鬼之外,基本上都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