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这幅画,画的或许是步尘渊刚被带回来的时候。
懵懵懂懂的男童跟着不认识的几个人前行,他在一片寂静之中抬头远望,月上枝头,寒流肆虐,封雪山上仍旧片雪不沾,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步尘渊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悬于半空的月亮上轻轻一划,“明月东升。”
“这是给我的?”
步尘渊“嗯”了一声,“要是不方便,收起来就好。”
他略通画技,却是凭着感觉就能画出一幅这样的画,若是父亲或是母亲来到自己房中,看见了之后一定会夸上一句,而且很有可能会问画是从哪里来的。
“不碍事。”步尘缘一双漆黑的眼睛里好似都染上了一点烛火的暖意,“你既然送了我,我便一定会挂起来的。”
她小心地将画卷重新卷起来,放在一旁。
得了一个喜爱的礼物,步尘缘的语气都比平日里更温柔了些,她挽起一截宽大的衣袖,露出白皙纤细的手腕,“尘渊,过来让我看看上回教你的东西记了多少了。”
父亲在母亲面前让了一步,没让步尘渊学习步家的绝技。步尘缘却是偶然一次发现他天赋异禀,又不忍让如此人才就此埋没了,于是时不时地会悄悄教他一些东西。
步尘渊被她那个“尘渊”两个字叫得心尖发颤,他下意识地咬紧了下唇,复又松开了。
眼见着步尘缘去磨墨了,步尘渊走近几步,手指微微抬起,好像想要牵住她在烛影中上下翻飞的袖口,隔了几寸的距离却又停下了,终是没有碰上去。
第14章 永夜
冬去春来,然后是夏至,转眼又过了几年。
步尘缘学习得愈发精进,不要说在霞雁城是赫赫有名,连皇城的人都对她有所耳闻。
——步家最年轻的天相师。
她仍是一袭红衣,昼出夜归,左眼下的泪痣显得面容更加精致,性子却还是那样沉稳。
而少年人一到了年龄,就像雨后的春笋一般向上窜,前几年步尘渊还比步尘缘矮上半头,后来步尘缘便不怎么长个儿了,倒是步尘渊却越来越高,到现在竟比她还高了许多。
父亲有心让她当下一任的家主,步尘缘便接下了重担。
步尘渊足不出户,又碍于她的身份,所以两人见面的次数反而少了许多。
更多时候,步尘缘只能看见那个面容愈发俊朗的少年站在顶层,手肘随意地搭在木做的在护栏上,远远地瞧她,高高束在脑后的长发轻轻拂动,一双眼睛里的情绪藏得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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