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昌彝身子骨一直硬朗,可这次一病下去就十分吓人。吴士忠那个祸害,上了年纪一直病,却怎么都死不了。
不好说就不好说在这里,撑得过去自然一切无忧,撑不过去这一点小病也能让一位老者溘然长逝。
李熹沉吟片刻,道:“明日,你随朕出宫,到许国公府上探望。”
“是。”
王昌彝为官四十余载,辅佐两代君王,当今朝臣之中,除了他,怕是没有第二个人担得起这“德高望重”四字。当年吴党未除,他便是一心一意帮衬李熹,李熹登基二十年,终得以铲除吴党,肃清朝野,王昌彝也是功不可没。这位老臣的地位可想而知。
巡视江南的天子甫一回京,便亲自带着皇太弟前去府上探视。
步六孤辰迎一行人至王昌彝病榻前,王昌彝的两个儿子正在榻前侍奉,才行完礼便被得知圣上亲临的老者赶出了房门。
他面色苍白,挣扎着要起来见礼,被李熹一把扶住:“王相免礼,好生躺着。”
王昌彝挣扎片刻,无奈叹道:“臣……唉……臣是不中用了啊……还望陛下和殿下见谅。”
李熹道:“王相向来身子骨硬朗,不必这样说。六弟日日让太医前来问诊,都说你情况还算平稳。好好养着,朕还等你回朝呢。”
李长明点头道:“朝中之事都没耽误,王相不必忧心,这些日子就安安心心养病。”
王昌彝苦笑道:“陛下……殿下……臣就怕这次是回不了朝了……有些事,臣想早些对陛下和殿下说了,免得日后抱憾。”
李熹道:“王相请说。”
“陛下……臣弟昌平、昌宁,外任多年,恪尽职守,那已经是最适合他们的位子……陛下万万不可再有擢拔。臣若在人世,王氏一族以我为首,自不会多生事端,若是臣不在了,族中之人浅薄贪心,怕是会为权势危及陛下。王氏百年根基,朝代更迭而世家不换,在几朝宦海沉浮,终得以延续,不过是因知进退……臣辅佐陛下多年,自知无甚功勋,能有今日,不过是辅佐陛下时日久些。可族人易把苦劳当功劳,居功自傲。臣就怕有一日族人跋扈,轻慢了皇家天威。若我王氏子弟有才德,陛下自可起用,若非此材,陛下万万不可因念旧情而提拔。此一事,臣是为江山社稷考虑,也是想保全我王氏,还请陛下成全。”他说罢,朝李长明看去,“倒是臣那外甥,幼时离了双亲,成熟早慧,性子坚韧,对皇太弟更是忠心无二,可堪大用。”
李长明连忙道:“陛下正准备让阿辰任尚书左丞,也可给王相分担些事务。”
“辰儿能得陛下殿下青眼垂怜……臣万分感激。”王昌彝缓了缓,继续道,“臣虽无意结党,可臣毕竟入朝多年,臣的门生、臣的族人之中,总是要有些心思不纯之人,借势而起。臣若去了,这些人自然无所倚仗,陛下可趁机敲打……咳、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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