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夜晚,堂主孙老先生在准备歇下了。仁安堂内只有几个医师在值守,看见塔吉抱过来的李长明便猜到个大概,忙去请孙老先生。
塔吉跟着人进了内间之后,先跟人要了套干净衣服。
“先把衣服换了……要我出去?”塔吉问完,看他面色比之前还差,又道,“还是没力气?”
“嗯……”
塔吉便坐到床前,拆了腰间革带,又去解他领口和腰间的圆扣,脱下这身圆领袍服。
李长明在边关领兵打仗那么多年,受伤患病要人照顾的时候多着,再薄的脸皮也练出来了。当着人面赤|身|裸|体,最多就是难为情一下,也不会太扭捏。
配合脱下衣服,塔吉回身拿帕子给他擦身上的水,跟印象里的样子已经不同了,时隔两年,曾经在他身上盘虬的那些伤痕都已经消失,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李长明看着塔吉低头擦拭,对方掌心的温度隔着帕子传给他的皮肤,他心中才稍微有些异样的感觉。被触碰时生出的轻痒让他本能地想要闪躲,忍了好久,对方终于停下手来,给他换上干净的衣服。
此时房门被推开,孙老先生进屋来,望着他道:“又犯病了?”
不待李长明答复,他便走到床前,塔吉自觉站起让开位置,静静等着老先生把脉。
良久,确认没有恶化,孙老先生道:“没事,还是用那药方,服完药睡一觉,好好歇着。”
李长明揉着脑袋,点了头:“已经四五个月没这样过了。”
孙老先生道:“那还好,你可要继续好好吃药,既然又犯病了,那就还是调回一日一次,可不许犯懒把药停了。”
“嗯……”李长明低下头,好像犯错被说了一样。
他一直有好好听话吃药,可他就莫名其妙有些自责。不过是一粒“三日尽”而已,林风致看过,孙老先生看过,薛观音也一直在给他复诊,可到了现在还是会发作。有时候他就觉得自己身体不够争气,那么久了还不能完全好起来,才总让旁人那么担心。
没过多久,医师端了药过来,李长明自己捧着药碗一口气喝下去,被苦得眉头直皱。塔吉见状倒了一杯水给他消消苦味,他低头含水漱过口,还是满嘴苦涩,双眉依旧浅浅蹙着。
“还苦?要不要喝些水?”塔吉问道。
李长明摇头拒绝。
塔吉想了想,从自己的水袋里倒出些牛奶来给他,见他眉头稍微舒展,喝了一杯下去,便露出几分笑意。
李长明睡下了,薛观音还站在路边吹着夜风。
街上行人已经开始少了起来,有些街边卖货的小贩也开始收摊了。一个拎着花篮的小姑娘从旁走过,篮子里的鲜花也只剩下几枝,看来今天生意很好,她应该都不在乎剩下的这几枝花能不能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