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景思瞬间哑口无言。
方才的道理都没错, 可是还能怎么办?
毕竟是几条活生生的人命, 难道能不救吗?
这个头总是要有人出的。
人群听着声音回头,瞧见几个生面孔果然立刻戒备起来。
言斐先是走到那个趴在地上嚎啕大哭的可怜妇人身边, 想要将人扶起来, 可手上使力才发现这事不简单;那妇人腿脚有疾, 又哭得浑身脱力, 身形比言斐自己还要壮一些……
他深吸一口气正准备使出全力, 却突然看到那件熟悉的黑色披风绕过他身后披下来,盖住了葛大嫂被撕烂的襦裙;接着他觉得自己身子一轻, 被人拽了起来。
等他回过神来,看见葛大嫂已经裹好披风,被戚景思从地上架了起来。
他看着戚景思面无表情的脸,露了个笑,鼻梁微酸。
这就是他喜欢的人, 永远沉默寡言,不苟言笑,但总会在需要时出现在自己的身边,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
“生面孔……”
“不是咱们这儿的人罢……”
人群中已经有人开始小声议论,突然在族长身后,一个嘶哑的嗓子喊了声——
“生面孔!是瘟神!”
戚景思闻声望去,霎时间面色铁青,果不其然是张发,大约还在为昨晚的事情怀恨在心。
这一声不啻于晴天霹雳,群情顿时激愤,推搡着涌了上来。
他们各个眼含恨意,却又带着畏惧。
“不是,我不是什么‘瘟神’!”言斐努力地解释着,“我是朝廷派下来的钦差——”
他说着在袖袋里摸索着,“我有朝廷指派的文书和印鉴……”
解释的声音在人群的咒骂声中被撕扯得断断续续,逐渐破碎;言斐在人群中势单力孤的背影像极了当年在市集里的林煜。
戚景思恨得牙根痒痒,不是恨面前村民的愚昧无知,而是恨戚同甫。
他编织的谎言当真没有一个字的废话,连言斐现下的处境都编排进去了,就是让言斐想做点什么自救都举步维艰。
人群起先对所谓“瘟神”的畏惧是大于恨意的,但是他们之中谁没有在这场瘟疫里失去亲人朋友,之前的畏惧在渐渐看清眼前似乎只是一个单薄的少年后,慢慢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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