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杜若当时猜的差不多,孙秉德只是想再一次的警告,顺道与自己这个从前的学生划清界限,给朝堂上所有人一个站队的信号,直接封还旨意下皇帝的面子诚然震慑作用十足,朝堂上的文官都懂眼色,不会闲着没事要站错队。
华扬舲找到孙秉德劝他造势即可,不要在清查衡川时动手脚,还劝他最好接下来都不要把杜若逼得太紧,怀柔之法有时也很管用。
“元翁别急,您现在对杜若下狠手,一来是想在他羽翼未丰时就剪除,二来……”华扬舲饶有深意地笑了一下,“元翁也是因为爱惜这个学生吧?在一开始就让他离开京城,也好过以后等他身居高位再败于你手,到那时就是爬得越高摔得越狠,元翁终究是舍不得的。”
孙秉德微微皱眉看向他,发觉自己从前有点小看了这个人,虽然知道他是有才之人,但没想到心思能如此缜密,能揣测到他这层深意,恐怕杜若自己都想不到。
“那你既然知道了,又何必劝我反其道而行之。”孙秉德道。
“因为下官觉得这个法子是不可能成功,元翁前期下手太狠,不仅把杜芳洲逼得太紧,也是在逼迫陛下与您对抗。”华扬舲并未在孙秉德探究的眼神中怯懦,镇定如常地答道,“陛下手上有您想要却得不到的军方势力,已经不是最初的陛下了,真闹得太凶,您其实是吃亏的。所以元翁不如先放杜若一马,来日方长,他是您的学生,才学谋略都是您教的,下官不信您会对付不了自己的学生。”
华扬舲说的确实是对的,杜若身后的盟友是皇帝,皇帝身后的势力是军队和武将,把人逼急了得不偿失,但是……
孙秉德闭目默叹一声,道:“你说的怀柔就是要跟杜若和睦相处?”
“那倒也不是。”华扬舲知道他这是改变了主意,暗暗一笑,“该有的示威与警告不能少,你们注定是要战一场的,和睦相处不可能,但关系可以不必这么紧张,至少可以有个中间人稍稍缓和。”
孙秉德看他一眼:“所以你要当这个中间人?”
“是。”华扬舲颔首,“杜芳洲已经知道下官和元翁交集,可能还是一伙的,上次去衡川前他看到过我们在一起,而且在衡川时,他也对下官诸多戒备。但这次下官给他写的访单十分公允,是对他有利的内容,现在又愿意为他疏通这件事,他就算再不信下官,也是欠了个人情,不会再拒人千里之外。”
原来上次去衡川前,华扬舲来找他是算计好的,说不定是故意选在杜若来时上门,孙秉德没有想到自己会被一个并不怎么看得起的晚辈算计进去,也觉得此事有些意思,道:“那你做这个和事佬又有什么好处?”
“元翁是聪明人,您和杜若志向远大,但下官现在去了刑部后就只想混混日子。”华扬舲大大方方地回道,“我这样的人就是想明哲保身罢了。”
“嗯,谁也不得罪,确实是聪明人。”孙秉德夸了一句,又盯住他道,“我可以给你这个机会,但望你记得你今日说的明哲保身四个字,别让我有看到你其他企图的一天。”
华扬舲点头道:“下官明白,元翁放心,不会有那一天的。”
他行礼告辞,转过身时嘴角滑过一丝冰冷的笑意,孙秉德要是这时候就把杜若赶出京城,大虞的朝堂不是就乱不起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