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疑的声音隔着重重的水汽、隔着屏风懒洋洋地传来:“继续。”
松雪讷讷不敢言,隔了一会儿,见你一动不动,才字正腔圆继续读:“孟县虫灾蔽日,今年或有歉收,奏请减免税赋……”
屏风里是江疑撩水的声音。
听完了,慢声道:“第三摞。”
那丫头便将这公文放到第三摞。
你沉默了片刻,摆摆手示意松雪退下,自绕到屏风后头去。
江疑浑身让热水熏得又红又软,半截锁骨浮在水面,倚在木桶的边缘叹息:“圣上刚刚说什么?”
“丞相公文,你竟让一个丫头碰。”你决定恶人先告状。
“都不是什么机密,松雪识字、声音也好,听着顺耳些。”他显然被热水蒸得有些惫懒,“闲来听听,这样批阅时也轻省些。”
你肃然道:“涉及国家大事,岂可疏忽。”
他也没追问你的丢脸事,只似笑非笑地斜睨你一眼:“既如此,那谁给臣读公文呢?”
你让水汽蒸热了耳朵。
一言不发,去外间抱了公文进来,坐在窗边,挑重点的读给他。
只是你读的并不温柔,动辄不等他回复,便将公文扔到一边:“这王八蛋说的什么鬼话,简直找骂!”
他半阖着眸子听,听你骂人,便不自觉闷笑一声。
他一笑,你便不自觉跟着翘嘴角,见他白皙的脖颈、湿润的喉结,更是心猿意马。
照往常,你还哪管他下午什么安排,已经遂着你的心意摆弄了。可一想到他嫌弃你做那事粗鲁,又不知该怎么动手了。
你臊得慌,又有些恼怒。
这样一想,便走了神,再一抬头时他已经没了动静。
似乎是睡了。
58
他不知何时听得困了,坐在水雾里迷迷糊糊合着眼,人趴在木桶边儿上,头一点一点,小鸡啄米似的。
你唤他一声,他不应。
你便走近了,手沾了沾水,见还是温热,才放下心来。
他光裸的身体透着隐隐的红,教你静不下心来。
可隔了一会儿,你又瞧见他眉头紧皱,似乎有些疲惫。
你犹豫了片刻,将手指插入他的发间,轻轻揉按,替他舒缓头皮。
你是会做这些的。
从前你为了讨好自己的父亲、主母、甚至是兄弟,都做过这样的举动。你会弯腰,会为人捏肩捶腿,甚至隐藏自己的杀意,让人误以为你是一个忠实莽撞、却又有些凶野的人。
你现在想来,你并不是不会隐忍,并不是不会讨好谁,只是不愿违心地讨好他。
你宁可让他恨上你。
可如今,你又心甘情愿了。
情愿见他眉宇舒展,细碎而无意识地轻哼。
情愿做一次奴仆,换他一寸笑意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