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言晓萤自己打破沉默,将整个故事从头叙述:“我不想结婚这件事当然不是因为我爸,他自己就被折腾得够苦了。我爸爸那边吧,亲戚关系比较复杂,我原本有个大伯,早些年事故去世了,这里要先说清楚,不论是我爷爷奶奶还是我爸,没有拿我大伯一分遗产,悉数留给他们母子。我伯母带着我堂哥也没有改嫁,逢年过节还一起吃年夜饭,不过,我对他们的感官总是不太好。”
沈嗣音不出声打扰,言晓萤继续:“好了,我大伯一走,尽管老人名下的两处房产说好了一家一套,但赡养的任务就默认全落到了我爸这个儿子的头上。谁让他是儿子呢,这就算了。但有一回,我爷爷开刀住院,上了年纪的老人住院一定要有人陪夜,病房里没有陪床,只有一把塑料的躺椅,晚上就盖了毯子将就一晚。其实睡也睡不好,椅子不稳当,有时候还要看着吊瓶,能眯上三四个小时就不错了。”
“整整一周多,我爸妈两个人轮流守夜,那边一点儿动静没有,就白天过来探望个十多分钟,做客似的。我妈妈身体也不太好,我看不过去,于是周末我来陪夜。你说我爸妈是大人我堂哥是小孩,那我这个小孩都来陪了,他总不能推脱吧?他就是装傻充愣,说学校有事来不了。”
沈嗣音微微皱着眉头,替她抱不平:“你堂哥好歹是个男人啊......”
“可不是?”言晓萤冷笑一声,“还有一回,我爸带着我爷爷配完药,我那位做药剂师的大伯母像模像样地看了两眼说是旧版药,我爷爷还有些不高兴,觉得我爸配得不好。哈哈!我是后来才知道的,要是我在当场,哪怕生拉硬扯,就带着他们再去一趟医生办公室,好好问一问,是你杨女士说了算,还是医生说了算!”
“唉。”她狠狠地叹了口气,“这都不算什么。我后来才终于知道了什么叫无耻,和那些相比,这一点连挠痒痒都算不上。总之,那之后两位老人分别又住了两次院,哪一次都是我爸妈照顾,我也没觉得他们有多感动,而我那堂哥每次翩翩然地来一趟,他们就高兴得很。”
沈嗣音和她是全然不同的成长环境,人员关系极简,除了沈晚云和周礼,再没有其他有过多牵扯的人物了。对于自己不熟悉的情境不便草率发言,还是默默倾听。
“好戏开始在我奶奶去世后。都说远香近臭,天天在眼跟前照顾着的人总是矛盾摩擦不断,看见了就心烦,反倒对那些个几个月才来看望一回的,觉得想念的很。真的就是这样。”
对于那位大伯母,言晓萤膈应至极,不愿意再拿亲戚的关系去称呼,之后都叫做杨女士。
言晓萤的爷爷奶奶外甥侄子一堆,不像言父远在H市,他们都和杨女士及堂哥住在一块地方,距离两位老人很近。平时时不时地约着吃个饭,可想而知关系要亲近许多。
奶奶一走,没有主见的爷爷不让尸体送去停尸房,也不听言爸爸安排,非要等到一干外甥侄子兼杨女士到齐了才让行动。苦等了一个多钟头,杨女士最后一个到场,穿着艳色大衣高跟鞋,偏偏脸上寡淡,像是刚在卫生间里临时洗了浓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