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小一到冬季便要去养病,很少正经地过过生辰,去年冬季时又遭遇冒险,根本没来得及顾及到生辰什么的,后来病好后醒来,记起此事,也只当是过了,不再向外人提起,只是在开春同父亲一起回汴京后和一家人简单地补过了一个。
可是今年不同往常,是她十六岁的及笄礼,加上她的病总算好了不少,于是家人觉得今年可以好好地操办起来。
不过在素娥没什么热情,反正从来也是和家人一起过的,今年若要操办起来,请写七七八八的人,她倒觉得麻烦。
拂云轩里,嘉敏将素娥从她兄长的院子逮了回来,身后一众仆妇捧着大大小小琳琅满目的托盘,伺候在两侧,上面盛的尽是韩素娥要在及笄礼上穿戴的服饰。
前几日从宫中探望圣人时,素娥已经得知自己会在及笄礼上被册封为郡主,虽然不喜那个皇帝舅舅,至少现在暂且还得做出一副欣然受之感恩戴德的模样。
册封的礼服繁复厚重,今日只是提前试穿,本就是冬日,里三层外三层地套在身上,素娥难免皱起眉头,不情不愿地由着母亲将沉沉金冠往头上戴。
嘉敏上下打量,挑剔地指着腰身处,摇头让绣娘下去改,如是挑挑拣拣好一会儿,才把试衣一事办完。
时间溜得快,眼瞧着暮色沉下来,晚膳用过后,素娥便央着想出门。
整整十六年,不,准确说是二十六年,她都没有看过元宵的花灯。
元宵街上人多,好说歹说,嘉敏被磨得没有办法,才同意她出门,只是仍不放心,加派了不少护卫,又再三嘱咐韩沐言照看好妹妹。
天完全黑了,浚仪桥上张灯结彩,火树银花车水马龙,从桥上远远望去,像流动的星河,璀璨绚丽。人声鼎沸,熙熙攘攘,冬夜的寒气都被这喧闹的氛围驱散,一路上不乏出来赏灯的人家,无论平民富户、步行或是驱车,什么样的人家都有。
这是一年中最为盛大的节日之一,在街上赏灯的、去汴河旁等待烟火的人多不胜数,可谓是万人空巷。
将军府派了一驾马车,周围几十的护卫家丁,行至马行街上时,因为街道上车马太多,水泄不通,不得不缓慢地移动。
素娥心里等得着急,她听说浚仪桥上有一年一度的猜灯谜大会,在辰时半举行,届时获胜的人可以得到采芝斋最手巧的匠人做出来的九层莲塔花灯,全天下只此一盏。
她心里着急,便催哥哥同她一起下车步行,但韩沐言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元宵人这么多,路上摩肩擦踵的,万一妹妹磕着碰着可万万不好。
素娥无法,知道哥哥考虑在理,自己任性不得,只好老老实实守着前面望不到头的长队,祈祷前方的拥堵能快些疏散。
等好不容易过了马行街,已经过了辰时,打从浚仪桥的街头望去,能瞧到桥上搭起的灯谜台前围了重重人群,人头攒动,不时爆发出喝彩声,与敲锣击鼓混在一起,气氛异常热烈。
九层的灯谜塔,已经被点亮到了第八层,五彩晶莹的琉璃灯流光溢彩,在灯火的映照下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