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日出月落的时刻。
子时三刻,汴京城的城门出现在眼前。
外面已然漆黑一片,只有城门上几盏灯火,伫立在城墙上的士兵本如沉默的石塑,一动不动,此时见城下情形,也不意外,只定睛看了半晌,然后转身消失在城墙上。
没一会儿,朱红的城门缓缓打开,发出沉重的声音,两名士兵从开启的那道缝中走出,神色肃然地行礼。
韩玮元递上函件和令牌,不多言语。
士兵检查完令牌和信函,又看了看他身后的人马,对其中一辆马车有些疑惑。
看出他们疑惑,韩玮元主动解释,“车上是小女,之前在鸿鸣山养病,此去兆阳,正好将她接回京中。”
闻言,守城士兵神色一松,不再多问,很快将一行人马放行入城。
街巷静谧无声,进了城后,韩玮元先将素娥送回了将军府附近,远远地看着她进了府,然后一个勒绳,掉转方向,朝着北面而去。
回到汴京的第一要务,是向陛下回禀述职,他暂时还不能回府。
素娥自然也知晓这些,只是看着父亲行色匆匆,明明就差几步便踏进家门,却又一路风尘地赶往那深宫院墙,不免心中叹息。
叹息过后,眼瞧着前面的府邸灯光,门口那两道熟悉身影,正朝着这个方向翘首以盼,望眼欲穿,她又敛下心中种种,扬起一抹笑来。
车轮驶入府门,又缓缓停下,素娥下了马车,还未站稳,便见身侧一道身影疾来,她闭上眼转过身,任由自己毫无防备地落入那人怀抱。
久违的木兰花香轻触她鼻端,素娥抬手轻轻抚向母亲颤抖的肩背,“阿娘……”
白芷手里挑着一盏琉璃灯,莹莹火光,照亮相拥的母女二人,素娥的双睫缓缓睁开,看不见阿娘的脸,却看见她鬓后一根银丝,刺得她眼眸一痛。
她张了张唇,记忆中,阿娘何时生过白发,永远是意气风发。
“孩儿不孝,让您担心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嘉敏松开她,温柔念叨,扶着素娥的肩仔细端详,“你受苦了。”
素娥摇头,“我没受什么苦,是您受苦了。”
她执起阿娘的手,放在自己脸上轻轻摩挲,“你瞧,我还胖了些。”
说话间,另一道身影也依靠了过来,磨磨蹭蹭地。
韩素娥转头,看着韩沐言,浅笑着,“阿兄,你好似又长高了。”她伸手在他胸口比了比,像没事儿人一样打趣,看着兄长犹犹豫豫地模样,不禁问,“怎么了?”
韩沐言抬手,又放下,眉眼间竟有挣扎。
他这副模样,素娥哪里还猜不到,于是轻轻笑了声,主动上前两步,看着他,“阿兄不抱抱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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