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牧:“臣领命。”
今年的夏天格外炎热,夏蝉在茂密枝丫上扯开嗓门疯叫,声声不绝。
韩琅一袭轻薄的丝织深衣,腰上只系一条绢带,发髻上连头冠都没戴,全然一副居家装扮。
他端正地跪坐于书案后,在竹简上提笔书写,丝毫未受外界的高温影响。
室内的青铜冰鉴散发着丝丝凉意,里头搁着冰镇汤饮。
偌大的院子里偶有脚步声,因为撒欢儿疯叫的夏蝉被仆人们拿长竿打走了又来,没完没了。
竹简上的字迹清峻横逸,如同他的人一样,充满着几分锐气。
刚搁下笔,就听门外响起仆人的汇报声,“家主,孟卓来访。”
韩琅的目光在竹简上流连,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
稍后孟卓被请进书房。
从外面的热浪裹挟,一下子走进被冰鉴洗礼过的书房,孟卓仿佛重回人间。
他拿帕子擦拭额头上的汗,直呼痛快。
韩琅的视线落到他身上,往日他生活拮据,多数靠韩府接济,衣着极尽简单。
今日却光鲜起来,一身青袍,上好的绫罗绸缎,衣料上的刺绣也极其精致,整个人显得精神抖擞,很有一番派头。
说不诧异是假的,不过韩琅也没有过问,只道:“冰鉴里有汤饮,文亦自取消暑。”
孟卓也不客气,自顾去取了一碗。
“今年这气候真是要人命,已经许久没下雨了,多半会干旱。”
韩琅“唔”了一声。
孟卓探头瞥了一眼他的书案,好奇问:“写的什么呢?”
韩琅:“祖母说今年的气候不如往年好,收成怕是没有盼头。谷贱伤农,谷贵伤民,国家须放粮周转平价,以防商贾从中牟利。”
孟卓点头,“民以食为天,粮价确实需要调控制衡。”
韩琅岔开话题,“平日见不着人,今日怎得空过来了?”
“温然别打趣我,你才是大忙人呢,见两回都难。”顿了顿,“你知道我平素喜欢钻营,近日城里闹得人心惶惶,我听了不少传言,皆是骂你的。”
“是吗,怎么个骂法?”
“瞧你这不上心的样子,那些世族可恨死你了,说你拿着王令横行霸道。”
韩琅垂眸,把已经晾干的竹简仔细卷上,放置于布袋中。
孟卓小心翼翼观察他的神色。
其实在很多时候,他对这个同门还是有几分畏惧的,表面上看起来文弱,骨子里却敏锐沉稳,不是容易被哄骗的人。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韩琅冷不丁开口。
孟卓回过神儿,“也没什么话,我就是从他人那里探听到一些不好的言语,皆是针对你的,这不担心你吗,故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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