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笑呢?”椿娘斜着眼乜她,“我说桓哥儿怎的气冲冲走了,说那没头脑的话,原来是为这个。”
“他说了什么?”
“他说咱们要合力药死他。”椿娘翻了个眼皮。
花绸噗嗤笑了,两个人说了会话,到二更要睡觉时分,还不见奚桓过来。想他大约还在生气,花绸少不得打了盏绢丝灯笼往他屋里去。
这厢走进院中,见各处歇下,暗亭浮香,太湖石假山下种着好几棵芭蕉,亭亭如盖,月光铺了十里店,游廊而上一串灯笼半明半昧,似一条火烧的长龙,在上面两扇朱漆的门上探头探脑。
光烛恍惚间,花绸仿佛看到年幼的奚桓追着她探头探脑地喊姑妈,迈着小腿扶廊而下,在她身后,在她左右。
她在月色里笑笑,提灯上去,屋里静悄悄的,采薇不知何处去,单是奚桓坐在书案后头,卷着本书遮住大半张脸,眼波里浮着夜如昼明的光。
花绸举着灯笼在他面前一晃,“嗨,我在屋里等你呢,你怎的不去?”
奚桓抬眉瞥她一眼,满不在乎地翻了一页书,“我不去,我去了耽搁你的婚姻大事。”
“你同椿娘说我们要药死你?怪了,好端端的,我们药死你有什么好处?”
他搁下书,十指相交着抵住下巴,胳膊肘撑在案上冷笑,“不先药死我,你如何嫁别人?哼,什么姓焦的姓火的,南京的富户,还一见倾心。这话我借他两个胆,你叫他到我跟前来说!”
花绸也将两个手腕撑在对案,来时解尽钗环,虚笼笼的鸭髻被夜风拂散了几缕碎发,风情袅袅的发丝与眼丝纠缠,“好桓儿,不生气了,管他姓什么,我半点不记得,不过是二嫂嫂的好友,我不去应酬一番,岂不是拂了二嫂嫂的脸面?”
“你就是总顾着这个那个的脸面,将我置于何地?怎的不顾顾我的脸面我的心?!”他说着,将胸膛捶得咚咚响。
逗得花绸嗤嗤笑,见他板着脸,她又不好笑得,迤裙款动绕到案后头,“真生气呀?好好好,明日二嫂嫂若来问我,我就辞了她,一点情面不留,我发誓!”
奚桓瞧她竖指朝天,口里念念有词,他也乐了,揽腰将她抱在膝上,埋下脑袋凑到她眼皮地下,“你瞧瞧,叫你气得我白头发都长了好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