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绸听了不住笑,怕奚桓坐着无趣,打发他与奚涧出去,独自坐着与冯照妆说话,“二嫂嫂也要劝劝他,不该常在那地方泡着,钱花了是小,身子亏了是大。”
“我何尝没有劝他?只差把这些话用篆刀刻在他脑子里!他若肯听一句还罢了,偏从年轻时起就是这个样,专和外头那些混账老婆扯不清!”
免不得又劝,二人说了半个时辰话,始见奚峦回来,花绸拜了礼,听见婆子叫吃饭,便几人一齐挪到正厅上开席。热热闹闹吃过一场饭,天黑下来,满院张灯联彩,家下人皆到园中放炮仗玩耍。又在厅上新治酒席,请了好些娼伶男女说书唱曲,以混守岁。
厅上粉衫翠裙,莺莺燕燕,琵琶和琴,书声欢娱,又映着外头炮仗焰火响,闹得满府震耳发聩,喧声震天。
二更梆子刚敲响,花绸便有些被吵闹得坐不住,借故回屋。屋里点着灯,燃着炭,椿娘却不知哪里玩耍去了。花绸也不寻她,自个儿熏了香,在榻上歪着看书。
未几听见门吱呀一声,抬眼一瞧,是奚桓进来,“我回屋换身衣裳,到厅上不见你,就知道你受不住吵闹,躲回来了。”
“快关门,冷死了。”花绸坐直了招呼他,瀹茶来给他吃,“那戏也唱了几百遭了,说的书来来回回也是那些模子,听都听得人耳朵起茧子,白坐在哪里做什么呢?还坐得人腰酸。只是你不该跑的,不是有左右邻居家的爷们儿过来?”
“我与他们也无话可说,无非吃酒罢了,不如过来陪你一同守岁。”
“我守不得了,”花绸连连摆手,“方才看了会儿书,已经有些睁不开眼睛,只是园子里丫头小厮放炮仗,吵得人睡不着,否则我早躺下了。”
奚桓吃尽一盅茶,到边上挨着,抬着她的下巴亲了亲嘴儿,“得守的,我们摸牙牌好了,光阴也好打发些。”
言讫,往柜子里寻了副牙牌出来,在榻上对摸半晌,花绸仍觉无趣,把榻上那本书嫌翻着,“这夜也太难熬了,夏天倒还罢了,暗得晚,还能点着灯笼出去逛逛,偏是冬天,外头冷死个人。”
那书簌簌间翻到封皮,奚桓抻腰一瞧,原来是一本《崔莺莺待月西厢记》。他垂垂眼皮,忽然心窍一动,坐到她身边来把人搂着,离得近近地笑,“你这些书都翻了几百遍了,背都能背下来,有什么可看?我屋里倒有几本好的,保管你没看过,不如我去拿了来,给你解解闷儿?”
花绸好笑起来,抬手揪着他一只耳朵,“哟,有什么书是你姑妈没看过的?你一半的书还是我教的呢,少在我跟前大言不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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