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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母撩人 再枯荣 2694 字 2022-01-19

又等一会儿,他还是闭眼无话,面上胡须似衰草连天,两行泪渍似草地里的细溪,十分崎岖。他不开口,花绸只好捉裙起来,刚转身,就听见他在后头发问,嗓子业已咳嗽成放哑了的炮,“单家什么时辰来迎亲?”

花绸没回头,不敢回头,生怕自己心软,便把心肠硬了又硬,两颗珍珠坠珥慢慢摇止,像一场无端风波,悄无声息地平息,“初十卯时,掐算了时辰,说是那时候好。”

话就像石沉大海,没了回音,奚桓在背后沉寂地看着她,他还是发现,她单薄的背影,仍然轻易能让他惊心动魄。但他们咫尺的距离,却忽如天涯那么长。

她去后,奚桓发了一场热,烧得浑身滚烫,夜里睡得极不安稳,额头直冒汗,翻来覆去梦呓,也听不清说什么,只是瞧见两片嘴皮子翕合不止。

乱得满院里不敢睡,玉楼彻夜明灯,夙夜风迴,撼挹着长廊上的绢丝灯,摇摇欲坠。丫头们轮番在床前守着,又是拧手巾擦他的手脚,又是煎药喂他吃,人人都把一颗心揪着,连冯照妆奚涧也来瞧过两回,余妈妈不必提,直呼天抢地哭了一夜。

冰结画角,鼓楼重敲,动乱的风雪次隔日止了,久违的阳光再次轮转大地,照得人暖洋洋的,幻觉中有一场春意早归。

烧了一夜,清晨奚桓倒见些好,脸上有了点颜色,也下得了床,嚷嚷口渴,一气吃了好几盅水,又用了些早饭,叫采薇搀扶着到廊下晒太阳。

采薇怄得直跺脚,一条石榴红的裙翻起汹涌波涛,“才见好,又作什么死?为着您病,我生生熬了几宿没睡觉,您是要把人熬死才心甘?!”

奚桓套着件貂毛镶滚的道袍,又朝龙门架上笑指,“取那件兔毛毡的斗篷来我披上就是,好些天不见太阳,阴得身上都要长苔藓了似的。”

“没什么的,”采薇见他笑,心里止不住高兴,乐呵呵取来斗篷,“病了这些日不敢洗澡,夜里又发冷汗,身上自然有些潮。等过两日再好些,烧得热热的水您舒舒服服的泡一泡就好了。”

阳光斜晒长廊,奚桓欹着阑干坐,采薇使人架了熏笼在膝前,又取了灰鼠毛袖笼来。奚桓咳嗽才稍好些,太医夜里瞧过,只说是咳坏了喉咙,因此出的血,此刻开口,嗓音仍旧沙哑得不成样子,“姑妈什么时候送嫁妆过去?”

“后儿先抬过去,下剩的零碎,初十备了二十八抬与花轿一齐抬过去。”

那秋蘅屋里听见,冷笑着出来,“老爷当她亲妹子,另添补了许多,还搭了两处田庄共一百多亩地。我的老天爷,满世界打听打听,哪个县令家的女儿陪嫁陪一百多亩地的,一年一百多石粮食,就是下辈子也吃不完。那单家,祖上封侯时虽赏了许多地,可几代人下来,卖的卖,典的典,早就七零八落了,如今兀的多了这些东西,只怕满府里都要高兴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