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多老老少少的花红柳绿,独不见姑妈。
他悻悻地蹲在榻上,下巴墩在膝上,偏脸瞧丫头,“采薇姐姐,你这几日在园子里头逛,有没有撞见姑妈?”
采薇懵懂地点点头,将玛瑙碗捧到炕几上,“见着过两回,花姑妈还给了我一条绢子,绣的紫薇花。”
“那,”奚桓一屁股落在榻上,将两个膝抱着,“姑妈有没有问我?”
“倒是问了一句,我说少爷写不出字,叫老爷关在屋里不许出门来着。”
奚桓陡地跳起来三丈高,高高地站在榻上指她的鼻尖,“你怎么能这么说?叫人晓得你主子连个字也不会写,你脸上有光还是怎么的?”
忽然叫他一吼,采薇顿觉委屈,落在榻上,别过腰不理他,淅沥沥掉泪珠子。
他还不足惜,顺手捡了炕几上的斗笠盏砸到地上,“你丢我的脸面,不是我的丫头,将你退回给姨娘,我不要你!”
叮呤咣啷一阵,将个余妈妈由廊下惊了来,一瞧这架势,忙走到榻前抬手拽他,“我的宝少爷,又是谁你惹你生了气?打她一顿就好了,何苦自己恼?”
奚桓将手朝采薇一指,冷峭的鼻尖稍偏,“她丢主子脸面,去告诉姨娘,我不要她,哪里来的退回哪里去。”
那余妈妈两个眼珠子在二人身上反复拨动,瞧采薇哭得可怜,恰瞥见炕几上的玛瑙碗,忙端起来递到奚桓唇边讨好,“什么事儿值得这样动气,瞧妈刚挤的奶,热腾腾的,吃了咱们就不恼了啊。”
不想他一挥袖,将碗扫翻在地,愈发恼得在榻上跳脚,“我不吃奶,我长大了!你也退回给姨娘!”
妇人见他恼得小脸通红,又是心疼又是伤心,“好好好、你长大了,如今嫌弃起妈妈来,可你也不想想,是谁的奶喂得你长这样大?”
说着直拍丰硕的胸脯子,拍得晃里晃荡,“打先太太没了,就是我喂养着你,你如今才多大点儿呀,就这般没良心!”
奚桓静下来,挑着唇角,高高地站在榻上笑,“别说这些好听的,横竖打今儿起,我是不吃奶了,就是告诉老爷,我也不吃!”
那婆子眼泪软语劝他一阵,皆不管用,只得拉着采薇含泪出去。
屋里才没了人影,北果便将脑袋凑上来,“少爷怎么不吃奶了?听见余妈妈讲,要吃奶才长得高。”
窗外雨声淋淋,奚桓想起花绸吐在唇间的那截舌,懊恼地坐下来,“我不吃奶,她没了用处,是要被赶出府去的,她这才哄你个蠢材。吃奶才要叫人笑话,姑妈听见我还在吃奶,就笑我,可见姑妈五岁上头就没吃奶了,你瞧她长得多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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