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汶转过头,语气有点郑重:“我想最后再以小提琴手的身份参加一次演奏会,然后放弃乐团首席的位置。”
他的话被揉散在罗马湿润的凉风中,顺着这座城市的纳沃纳广场流入母亲河台伯的轻柔波浪中,奔向大海。
这个乐团说的并不是唐家市的交响乐团,而是意大利国家级爱乐乐团。
是以在听到这个决定后,谢父谢母都有些惊讶,不过他们决定尊重儿子的选择,并不干涉。
这不是临时萌生的想法,谢汶已经考虑很久了,虽然放弃这个位置令他很不舍,但持续下去只会让他觉得自己在原地踏步。骨子里某些冲动的因子也在劝说他,让他尽快投入到崭新的生活中,走出舒适区。
春节前,他们开车去超市买了许多有用没用的东西装满后备箱,途中谢父谢母去药店买了几袋备用物品,谢汶像没了大人管的孩子,在街边随意乱晃。
罗马城大街小巷恢复正常营业,这里没有过年的气氛,一切都很寻常。
阳光照在圣天使桥下的河水,微风推动着粼粼波光向下游缓慢移动,路边两排法国梧桐也跟着摇曳,某条街边拐角的红色砖墙下,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穿着黄色背带裤正站在阴影里吹萨克斯。
谢汶站在他面前听了一会,想起自己小时候也对这种乐器很有兴趣,但祖父觉得萨克斯不够庄重,也不能像个绅士一样站在交响乐团里演奏,便及时打住了他的想法。
不管怎么说,此时此刻,小男孩吹得很好听。
谢汶从钱夹里取出一把钱放到地上的乐器盒里,小男孩眨巴着大眼睛,停下吹奏的动作用蹩脚的中国话对他说了句谢谢。
紧接着他看到眼前这位俊美的观赏者忍俊不禁地笑了笑,像身后的日景一样美。
谢汶对他说再见,继续在药店门口的街道里晃悠起来。
他走进一家花店,服务员热情地迎上来,跟在他身后为他介绍每种花的品种。
其实根本不需要介绍,谢汶已经对市面上绝大部分的花和花语了如指掌,至于原因……不用详说。
最后他抱了一个小小的玻璃瓶从花店里走出来,瓶子里种着一颗绿笋一样的植物。这是谢汶亲手挑的,等它长大,会在窗边开出白色的风信子。
回到家以后,他从自己的房间里翻出以前写的乐团训练日记,那上面记载着他每一次努力争取乐团首席的演出节点,这些都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光。
年节过后,谢汶联系了许久没有见面的爱乐乐团成员,他们大部分都是意大利人,激动的语速经过电话信号的加工处理让人难以辨清。
他重新加入了乐团的训练,准备着最后一次演出。日子就在这样忙碌充实的时光中过去,在这样的国度,他不会触景生情,更不会因为某件事而想起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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