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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一点半,钟承明站在床边,低头看铺展得整整齐齐的棉被,一只手刚将被子掀起一角,又犹豫不决地滞在了半空,最后还是松了手劲。
这一角棉被就瘫软下去,瘪瘪地躺在床上。
钟承明决定去喝杯咖啡。
等从密封玻璃罐里舀出了咖啡豆、倒进咖啡机磨成了细腻的粉末,钟承明却又迟疑。
这也未免幼稚,他问自己,小朋友不懂事,难道他也要跟着不懂事?
如果他坚持不睡觉,在梦里也就等同人间蒸发。这样做不算是一场公平竞争,他钟承明就算赢了冷战,也是胜之不武。
最重要还是不想让他的小男友担心。
梦中世界千变万化,只有对方的存在可以紧握在手。他的小男友笨笨傻傻,要是发现自己不见了,只剩他独自一人在梦境里徘徊,肯定会惊怕慌乱。
等到自己终于出现,小男友或许会乖乖过来低头认错,保证再不跟他冷战。
然而这是威逼恐吓,胁迫他一定要认输,做先说话的那个人,否则自己就会抛下他。
钟承明即便好胜,也不想用这种不光彩的手段,赢得这一场。
钟承明将磨好的咖啡粉倒进了垃圾桶,拾掇好器具,啪了片安眠药,躺上床,等待药效渗进大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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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白色的飞机在天空里平稳地行进,一次又一次地穿过云层。只可惜现在已是深夜,月光不足以照亮一切,孟和玉望向窗外,看不清那团团棉花糖一样的云朵。
孟和玉被安全带牢牢固定在床上,偶尔穿过气流,也没什么大的颠簸。
过道旁的妍妍关了综艺,打了个哈欠,同孟和玉说晚安。
孟和玉笑着用俄语回了声晚安,目光一扫她手里暗下去的平板荧幕,刚刚里头是在放映梁成弘参加的一档密室逃脱。
孟和玉神思正神游着,俄籍空姐给他拿来一排脆香米糖,孟和玉受宠若惊,说他没有要求过。
空姐只是笑,用俄文说她看孟和玉食量大,怕他肚子饿,一边还为孟和玉拉上了遮光窗帘。
孟和玉想连素不相识的陌生人都担心他,给他拿来零食,他那梦中男友,却不许他再吃。
如是便赌气,不想再见他。
可是这一天舟车劳顿,孟和玉的眼皮子还是强撑不下去。睡意席卷而来,孟和玉终是窝在飞机狭窄的小床上,沉沉睡了过去。
黑暗从四面八方蠕爬而来,从指尖开始,缓慢地爬过孟和玉的肌肤,在皮表上留下冰冷的触感。
爬动着、蔓延着,直至将孟和玉的身躯整副吞没,连同他的意识,都拉拽着坠入无尽的黑暗。
孟和玉当晚没有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