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是这样的。
王铣从不在皇帝面前直白说起他对乐安公主的忌惮,而只是这般暗暗地提醒,让皇帝自己去想,自己在心里埋下怀疑的种子,最终自己做出他想要的决定。
捅破窗户纸这种事,则只有卢玄慎会去做。
但自从上次,那个人带着她的驸马大闹吏部,陛下和他大吵一架后,两人已经很久没有再就她有过任何谈论了。
而此时,听完王铣的话,李承平没有说话,反而过了一会儿,才道:
“敬贞,你以为如何?敬贞?你身体不适?听说你昨日饮酒过度……”
卢玄慎抬起头。
他的大脑还在一突一突地疼,仿佛有个人拿着凿子在狠狠敲着他的脑袋,方才李承平看奏章,王铣在一旁说话,那场景那声音,都仿佛远远地飘在天边,而他的思绪,则飘在天的另一边。
飘在昨日的宫宴最后的时光。
进宫后,他询问了昨日将醉倒的他送出宫的宫人,从宫人口中,得知了昨晚那个人的确来找过他的事,但除此以外,那宫人吞吞吐吐地说,乐安公主到后,便叫他们全下去了,因此宫人也不知道他和她之间发生了什么事,说了什么话。
不过,昨天接送他的仆人说,他是上半身衣物浸透了酒液被送出宫的。
他再怎么酒后失态,也不至于将酒全喝到衣服上,那么,昨晚她做的事,似乎也就呼之欲出了。
可是,只有这一件事吗?
卢玄慎总觉得,自己似乎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
比她趁着他酒醉泼他一身酒,还重要千倍万倍的事情。
甚至比她这一举动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都更重要的事。
以至于他生平第一次,在李承平,在他发誓效忠一生的君王面前都走了神。
“陛下。”
他回过神来,想说什么,想着卢祁实的猜测,王铣的猜测,他自己的猜测,然而……或许是内心的迟疑,或许是头脑里的剧痛,让他在走神之后,又难得地一瞬间想不出该怎么回答。
脑海里千头万绪绕成一团,最后,他闭上眼。
“陛下,此事应由您决断,听从您的本心就好。”
王铣悄悄瞥了他一眼,眼里有些动怒,似乎是在生气他没有帮腔。
卢玄慎全做不知。
而李承平则长长舒了一口气,他也揉了揉太阳穴——毕竟昨日他也喝了许多酒——随后道:“琼州刺史一职如今还空缺着吧?”
“是,吏部之前尚未推举出并没有合适的人选,若是无人自荐,原本只怕要空缺到明年,期间琼州防务由长史暂代。”一直空缺到有新的官员被贬谪。
“既然如此,授睢鹭为琼州刺史,便无不可。”李承平道。
总之也是无人愿去的地方,睢鹭要去,那便让他去。
“那乐安公主——”王铣忙道。
李承平顿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