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过到她哭着,跪下来,和那女子一起捡她掉在地上的碎屑,一边捡一边哭着跟那女子说对不起。”
乐安仰起头,让泛酸的眼角的液体又不掉下来。
“最终,她也没说什么,见我带着孩子,甚至还给了我两个窝窝,然后就什么也没说,把我赶走了。”
“走之前,我跟她说,如果能活下来,我会报答她的,我一定会报答她的,我李臻从不白拿人东西……”
说到这里,乐安便停下了,又伸手,从纸包里拿出一片炸麻叶儿,慢慢地吃着。
等到她终于吃完,却似乎仍旧没有再继续说的样子。
睢鹭只好开口问:“……再然后呢?”
乐安顿住,抬头,看他一眼,嘴角还沾着芝麻。
“再然后啊……”乐安轻声重复道。
“她死了。”
后来啊,战乱终于结束,乐安又重新成为那个金枝玉叶的公主,甚至执掌了天下大权,想吃什么吃什么,想赏人金银珠宝也轻而易举,于是她派人去找她,找那户人家,可是派出去的人说——
“她早死了。”
“您走后不久,就有股乱兵经过了她的村庄。”
短短两句话,甚至不需多解释,乐安便已经完全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因为同样的事情她已经见过了太多太多。
乐安原本以为,自己是最不幸的,她从高高在上金尊玉贵的公主,一夕之间成了仓皇逃窜的落地凤凰,东躲西藏,担惊受怕,老天似乎在惩罚她前面二十年过得太顺遂,于是让她二十岁之后过得异常坎坷。
她曾安慰自己,这就是她身为公主所必须付出的代价,毕竟她享受的多,那么灾难一来,失去的自然也多。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
那个农妇又怎么说呢?
她一生贫苦,没有享受过乐安曾经享受过的任何荣华富贵,她也与人为善,连对待抢了她孩子吃食的小偷都那样心软温柔,可是,战乱一来,她也丝毫逃脱不掉。
仅仅是一场兵乱,便将她所在的村庄洗劫一空,乐安派去的人去找时,只看到已经烧焦的空空无人的村庄。
不止她死了,她的丈夫,她的孩子,她的父母亲人,都死了,死在了战乱里,死在乐安有能力报答她之前。
“我欠她的,永远都还不了了。”
乐安咽下最后一口麻叶儿,喷香的味道口腔发酵,品到最后,竟完全感觉不到香,反而只觉得一股挥之不去的焦苦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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