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您不高兴吗?”
冬梅姑姑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心里话被春石说了出来。
此时她也顾不上训斥春石没规矩,忙紧盯着乐安看。
而乐安,却再度嘴角僵硬地上扬,露出标准的、漂亮的,却又假地明显的笑容。
“没有啊。”她说。
“我很高兴。”她道。
夏日风起,蝉鸣阵阵,她躺在斑竹编制的摇椅上,身后满面花架,花影零零散散落在她身上,仿佛斑竹泪一般。
“公主……”
冬梅姑姑呆愣半晌,忽然叫了一声,泪水顷刻沿着老迈的脸颊留下。
“您怎么了啊公主!”
*
怎么了呢……
乐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明明一切顺利,明明人人欢喜,明明她得到了一切,身份、地位、名声、财富、美貌……哦,甚至一个看起来十分不错,起码她自己很满意的驸马。
看起来,她的人生简直已经圆满到不能更圆满,她若再不开心,简直就该被天下仍生活于水深火热中的百姓们唾面啐脸,再被狠狠骂一句“矫情”。
就连过去的她都会唾弃的程度。
可她也没办法。
早在睢鹭察觉到她的异样之前,她自己便已经意识到了。
这变化并非一夜之间发生,也并非突然受到什么刺激,而是缓缓地、慢慢地,一点一点,就像一根筋,一日日地拉扯,一日日地失去韧性,初时可能毫无所觉,而真等到察觉时,早已为时已晚。
起初是放松,是放下一切后的如释重负。
似乎是从那日起,那一日,她为了改革科举做了一切能够做的,然后将后续交给旁人,她只需等待结果的那日。
她放下了一切,于是轻松又惬意,于是狠狠地睡了个懒觉,觉得疲倦顿消。
然后因为跟睢鹭的婚事,引起一些闲言碎语,她又有了事儿做,于是精神饱满,斗志昂扬地去为了这桩世人眼中不可能好的婚事去战斗。
然后她成功了。
李承平给了她能给的一切,尊荣,体面,地位,于是婚事的一切阻碍迎刃而解,连说闲话的人都不再有了。
她似乎大获全胜。
可又似乎一败涂地。
因为在那之后,某一天,她忽然发现,自己似乎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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