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没看过,没想过,那么就由我来告诉先生。”
“太、祖创科举,本意为取天下之才,建万世之社稷,但自科举创建以来,数次取士,有多少次是唯才是举?又有多少次,是唯名声、唯出身是举?如此一来,还要什么科举,直接乡举里选、察举征辟、九品中正就是了,何必再多此一举!”
“卢嗣卿代笔的卷子我看了,是比他自己写的强,但也不过如此,仅我所知,就有数位文采强于他的代笔的落榜之人,因此,即便没有代笔,即便那卷子真是他写的,假如他不是出身卢家,如果没有他行卷时沽来的名声,探花之衔,还能落到他头上?”
第33章 “我也别无选择。”……
崔静之的住处是崔家主院, 安静宽敞,却只住了崔静之一个人,尤其此时除了崔静之和少数几个来往的仆人, 便见不到一个其他崔家人的影子。
因为激动, 乐安的声音比平常高了许多,但话声再高,也传不出这个院落, 满院只有崔静之一人听到。
而崔静之听到之后,却沉默不语。
不说话, 甚至连神情都没有丝毫变化。
仿佛完全没有听到乐安那番话。若不是眼睛还睁着,几乎要让人以为他已经睡着。
而见他这样,乐安便也不说话。
仿佛刚刚那一段话就已经完全道出了心中所想,再无他求,乐安静静坐着,仿佛跟崔静之比定力一般。
然而日光渐渐转午。
日光落在身上, 从不冷不晒到逐渐燥热, 过于明亮的光线, 也叫在室外直面阳光的人不得不眯一眯眼, 遮一下阳光。
崔静之便是正朝着日光而坐。
许久之后,崔静之才终于有了动静。
他抬起手, 放在额前, 遮住了那过于猛烈的光线。
“日头大了啊……”他喃喃了一句, 随即慢慢起身, 走到乐安来之前,他就在围着看的黄杨木盆景前,“晨起就想着,今儿要把这盆黄杨修好, 却到这会儿还没动手。”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打扰先生了。”乐安淡淡说了这么一句。
“这怎么敢。”崔静之笑笑,“公主想何时来便何时来,何时来,都不算打扰。”
君臣君臣,君为上,臣为下,向来只有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哪有臣子反而埋怨君主来的不是时候的?
或许有,但那已经不是正常君臣,而是哀君逆臣。
当今不是哀君,而崔家,也不能做逆臣。
“可是公主……”崔静之拿起盆景上,之前放下的那把剪枝刀,“您看这棵黄杨。”
乐安的目光随他的话声,落在那株盆景上。
不知长了多少年的黄杨木,枝繁叶茂,茎粗根深,虬结的根系几乎将盆撑破,而繁茂的枝叶,也早已远远超过它所屈身的那个小小陶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