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到了京城,睢鹭听着京城的种种流言蜚语,而流言蜚语里的乐安公主,已经跟他在周先白那里听到的有很大不同。
今日宴饮,明日骑马,后日打牌,珠围翠绕,奴随仆拥,浑然就是个高高在上,沉迷享乐的普通公主。
也是,圣人已经长大成人,亲理朝政,曾经周先白口中那个济世为民的长公主,早已经退回她本应在的位置,那么,做些普通公主应该做的事,享受享受贵族女子的乐趣,也再自然不过了吧。
至于她曾经的心愿,曾经的抱负,就算已经不再,又有谁会去责备呢?
可是——
睢鹭看着眼前的乐安,心里忽然有了答案,关于她为何问他这个问题的答案。
“公主觉得,如何回答重要吗?”他轻声问道。
世人皆知李绅为官酷暴,然而《悯农》二首却依然千古流传,就如同睢鹭开蒙时,学堂的先生也曾带他诵读过这首诗,那时睢鹭的先生并没有向他讲解过李绅其人,但这并不妨碍睢鹭理解这首诗,并从这首诗中学得道理。
归根究底,小孩子读诗,读的是字里行间传达的志向,而不是诗背后的人,因为小孩子懵懂如白纸,需要从诗文中知晓为人的道理,所以只要诗是好的,就可以读。
相反,大人读诗,却需要看诗背后的人。
因为诗句再好,终究是纸上空谈,大人已经知晓了道理,就要实践躬行,就需要知晓动动笔杆子和实际做起来之间的差距,所以古往今来文人都追求文如其人,
向来人如其文者备受尊崇,人不如其文者受人唾弃。
所以,睢鹭怎么回答孩子们不重要。
他自己怎么想才重要。
但其实,他怎么想,恐怕也不重要。
果然,睢鹭问过后,乐安便道:“不重要。”
是啊,不重要。
他怎么回答孩子们不重要,他心中如何想不重要,因为归根究底,此时的所思所想,谁又能保证会一直不变?嘴上说的再怎么动听,终究还是要看怎么做。
所以,他怎么想不重要,他怎么做才重要。
而怎么做——那可是需要很漫长很漫长的时间来验证的,就比如她和齐庸言。只不过,她等待了十几年,齐庸言却交上了一份令她无比失望的答复。
“虽然不重要,但是,公主可以给我一个回答的机会吗?”
少年笑容温和,声音却笃定。
“以与您一起走过的漫长岁月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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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谈话结束时,已经是日上中天,该用午饭的时间。书房外,冬梅姑姑见俩人迟迟不出来,便张罗着在书房外的花厅摆了饭,想了又想,还是给睢鹭也准备了副碗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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