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不在女儿身边,听着太太经常念叨着想要重孙子,再加上胡同里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碎嘴子,总是说:“你爸妈在外面给你生小弟弟了。”“你爸妈是为了生儿子才走的。”
要让她认真想,都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女儿开始变了,只记得打电话回家时,女儿渐渐不肯接电话了,半年回来一次,一见到他们,女儿第一反应不是冲过来拥抱,而是板起小脸,先看他们身后有没有别人,再一遍遍问,‘你们在外面有小弟弟吗?’
当时从来没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只是觉得很好笑,贺祺深还经常故意逗女儿玩,‘每次都要问,是不是真想要小弟弟?下次就给你带回来一个。’
父母缺失陪伴,家里人以及身边人经常提起的话题,也许别人有口无心,故意逗着玩,但却让人心思敏感的悦悦随着年龄越来越偏激。
再加上他们没能及时发现,及时引导开解,等她真的怀上二胎时,本就处在青春叛逆期的悦悦,多年压抑的情绪一触即燃,彻底爆炸……
白露珠埋在丈夫胸口,根本不敢想,如果悦悦知道父母死了,又会变成什么样。
其实,老太太想要重孙子没错,但不代表她不疼唯一的重孙女,光看小姑和大姐在贺家的地位,就知道即便是有男孩,也偏心不到哪里去。
认真说起来,究竟是谁的错?
归根结底都是她身为对照组的错,可现在这个错,却再也弥补不了。
因为怀孕时间不对,或许就算时间对,也不可能是悦悦。
白露珠闭上双眼,眼角湿润。
“睡了?”贺祺深微微偏头看了媳妇一眼,看到她双眼闭上,似乎是想睡觉了,抱着媳妇一起滑进被窝里。
左手没有抽回,小心翼翼挪到媳妇后颈间,再把被子盖好,轻轻拍着媳妇后背,搂着一起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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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睡醒后,白露珠将所有情绪都封藏在心底,她没有逆转的能力,只能在这个世界,找一些方式为悦悦积福。
踏着雪地,一个人来到象罗胡同外的普渡寺。
在那个十年间,全国各地寺庙全都未能幸免,遭到严重破坏,僧人不得已离开,但信仰仍在心中,从去年开始,已经陆陆续续回来,亲自着手修缮。
因为资金人手问题,水泥墙体仍然发霉,瓦片破损,香客稀少,大家才彻底从旧十年里解开束缚,百业待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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