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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千里之外的端州府宅,卢听雪正身着金丝团花的狐裘坐在正堂里翻书,她自李建深出征后便自行回家。
若事情顺利,大周将不复存在,她再呆在长安也没什么用处。
坐在他对面的是如今卢家的当家人卢二郎,正用茶盖推开沫子吃茶。
屋内烧着炭火,暖意正浓,两兄妹对坐,倒也宁静和谐。
“派去北戎的人也该回来了。”卢听雪翻了一页书,忽然开口说道。
卢二郎呷了口茶,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子,“三娘似乎比我还着急。”
听他似有嘲讽之意,卢听雪将书放置在手旁茶几上,“既然上了贼船,回不来了头,若不能胜,船覆之时,我也难逃一死,自然要急一些。”
卢二郎一撩衣摆,双腿交叠,笑道:
“三娘错了,你不是上了贼船,而是你本身就是贼里的一员,当年是,如今也是。”
这话说得扎心,卢听雪面色有些不好,但知道自己不能与他闹僵,便也没说什么。
卢二郎似乎甚少见她如此吃瘪的模样,不免将手臂懒懒倚在矮桌上,眉头一挑,满是好奇地问道:
“三娘跟了李建深去长安,怎得也没混个太子妃当当?”
见对面冷了脸色,才像是忽然想起来似的,“哦,我忘了,李建深有太子妃,是个小吏之女,从小流落在外,长于市井,李建深对她很是爱重。”
他刻意放缓了音,将后四个字咬得极重。
他这个同父异母的三妹一向最是骄傲,对她‘情深一片’之人转头就爱上了旁人,还是个同她长相相似,且又处处不如她的低贱之人,即便她对李建深并无爱意,想必也不好受。
果然,卢听雪脸色更冷。
卢二郎瞧着有趣,欲要加把火:“李建深已死,要不阿兄派人将那小娘子抓到三娘你面前来,任由你处置,你也好出了这场气。”
“我劝阿兄莫要节外生枝。”卢听雪冷冷道:“你见着皇帝为李建深举行葬礼了么?”
卢二郎两手一摊,奇道:“他之前的所有消息都是你透给我的,这次也是,难不成出了纰漏?”
卢听雪重新坐下,转而看向窗户上的剪纸,正是二月里,年下的剪纸未除,满眼的红色望过去,仍是喜气洋洋的模样。
可她瞧着,却只觉得刺眼,这满眼的大红只让她想起自己夫君的鲜血。
她回过神来,望着卢二郎道:“我是亲眼看见他的将士披麻戴孝,纰漏自然谈不上,只是……”
她眯起眼睛:“我总觉得有些古怪,具体也说不清楚,不过小心些总是没错的。”
卢二郎只笑她妇人多思,当初也是她怕前怕后,想得太多,以至于崔氏功亏一篑。
如今,他必不能让卢氏一门再重蹈覆辙。
两人正说着话,忽听外头传来一阵急切脚步声,他们神色一凛,对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