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在原主的记忆还是在顾迟迟自己的经历里,她都没来过这种乡村卫生所,因此十分好奇,一边往里走一边像个小松鼠似的探头四处张望着。
就这个时代的条件来说,东叔的这间小院子称得上豪华——清一色的青砖瓦房,铺了石板的院坝上放着一排排的竹匾,正趁着今天的好天气晒着各式各样顾迟迟不认识的中药材,空气中一股药香弥漫。
见到新鲜东西,顾迟迟心里那点因骆川而来的不爽一下子就消弭无形了,她兴致勃勃的踮着脚去看那些药材,不出意外又引来骆川的低斥:“老实点,乱动什么?”
又被他骂了,顾迟迟当然不服,转头就想反驳他,没想到被一道爽朗的大笑声打断了。
“小川,你咋还是这么凶?都是成了家的人了,怎么不知道对媳妇好一点?”随着话音落下,从屋里走出来一个穿着洗的发白的旧军装男人。
他身材高大,一身腱子肉,看起来不像是个村医,倒像个屠夫。
如果不是那一头花白的头发,顾迟迟险些都要以为对方才三十多了。
“愣着干什么啊?快进来吧!”没去劝斗鸡眼似的两人,东叔直接招呼着两人进屋,“小川媳妇的事我都听说了,还说等下去看看你呢,正巧你就来了。”
他对顾迟迟的态度就好像她不是声名狼藉的女知青,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辈媳妇,受伤的原因也不是妄图搞破鞋没成功羞愤自杀,而是自己不小心摔倒了似的。
自顾迟迟从这具身体里醒来,不说始终对她抱着敌意的骆川,就是走在路上遇见的村民,对着她指指点点、面露鄙夷的也不在少数。
像东叔这样以平常态度对她的,倒是头一份。
顾迟迟这人有个毛病,要是别人对她恶意满满,她就能笑着将人头怼的怀疑人生,但一旦有人对她露出一丁点的善意,她反而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东叔...”就比如现在,顾迟迟眼圈发红,看着东叔说不出话来。
她这突然透露出来的一点脆弱惹得骆川眉头一皱,但他难得的没出言嘲讽她,只是看了她两眼便偏过头去假装自己没看到了。
“哎!”也不知道是不是怕她不自在,东叔也没说什么,只是笑着朗声应了,又将两人迎进屋里,让顾迟迟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