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拖不下去了,也没等到他挽留,青珛试探着:“那我…走了?”
“嗯。”他轻浅的笑着:“恕不远送。”
一如两人初次在柏树林相见,他在清晨的浓雾里向她走来,把迷路的青珛带到林边,然后原地站定,冲她温和的笑道:“到这儿我就不方便送你了。”
那浓雾中突然出现的清秀男子,和他那轻柔温暖的笑容,从此便在她梦中出现千百次。
青珛突然又不想走了,她转过身来看他,撒娇道:“东官…”
可身后哪里还有半个人影,刘杨青珛原地转了叁圈,竟是不敢相信他已经走了。
等她失魂落魄的回了清河洞,才摸了摸心口,心结已了,心里便空旷起来,旷的冰凉,旷的寒风呼啸。
承微被天帝派去南海练兵,清河洞里只剩她孤零零一个人,可青珛失了性质,也不想再去南海找承微,施下防守结界就开始打坐练功。
从青珛开始跟承微不清不楚,她就只有一个念头,要变强。
天帝长子,眼下是爱她爱的热烈,把她当作眼珠子,可青珛从没把两个人的未来寄托在承微身上。
她在凡间那些年并不是一无所获,至少让她明白一个道行浅薄的小仙娥,是没那么容易就能跟承微走到最后的。
可她就是享受那种跟承微偷偷摸摸又正大光明的相守。
承微从未说过要娶她,也从未忤逆过天帝的意思,天帝派他去南海,他便去。也不管两人是不是将将在一起,热恋之期就聚少离多。
青珛也没有任何怨言,他要走她不会紧紧追随,他得空回来她就热情迎接。
但承微回来的次数实在太多,搅得青珛没有那么多时间静心修炼。
眼下倒是青珛练功的好时机,可她心思太杂,刚一入定就心魔大开,迷失在那片柏树林的浓雾间。
是刘杨青珛初次见到景东官的那片柏树林。
在那一个微凉的晨间,在她手足无措的时候,他像是凭空出现在她面前,浅笑着看了看她,就一言不发的转身往林中走去,她便安心跟在他身后。
好像知道他是特意来给她引路的。
等青珛走出那片柏树林,撵转经过闹市,赶在日出之前回到家中的时候才知道,她已经消失两月有余。
而后五年间,她看了许多杂书,见到“神隐”之流的杂谈,都会分外留意。
她再无数次去往那边柏树林,可就再也没见过那个夜夜在她梦中出现的男子。
以至于五年后,家中的婢女偶然提起,城南闹鬼的老宅被人盘了下来,修整的好是气派。
刘杨青珛路过那宅子的时候便多看了一眼,看到了那魂牵梦绕的身影。
景东官穿着一身白衣,撑着一把油纸伞,正准备出门,就被人拦住。
那人劈头盖脸就问他:“你成亲了吗?”
他摇摇头。
那人又问他:“你记不记得我?”
他点点头。
“那你没成亲是在等我吗?”
他摇摇头又点点头。
一直不断发问的少女便在大雨中噗嗤一声笑出来,头上的步摇也随着主人的笑意叮铃作响。
她有些掩饰不住的快乐:“我好念你。”
时隔五年,他再一次与她说话:“那是什么?”
刘杨青珛仰着头,雨水吹落进她的雨伞:“就是你虽然不知道,可我时常会想到你,挂念你,心悦你。”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家的婢女就冲上来将她带走,留下一个老妈子冲他行礼赔罪:“我家姑娘是神隐儿,有时候会突然说些胡话,冲撞了公子,公子切莫见外。”
他又点点头,等到府门外空无一人,才对着虚空问道:“神隐儿是什么?”
一个细小的声音穿进他的耳朵里:“是凡间的一种说法,指突然失踪,家人费尽心思都寻不到的人,隔了很长多年以后又突然回来了,回来的人还是从前的模样,穿着从前的衣服,以为自己只是走了片刻,可是世间早已沧海桑田,家人都已垂暮。”
“那她也没有神隐啊。”
“仙君,您五日前突兀的到凡间来见她,在您看来只是一瞬间的事,对凡间的运势来说可是有非常大的影响,按照凡间的算法,等她回家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两月了。”
他像是听懂了,再一次点头,又像是没听懂,突兀的丢掉油纸伞冲进雨中。
一直未现身的秋菏这时候也来不及避讳,紧急出现拦住他:“仙君,您今日在这儿等她,不是已经等到了吗?现在这是做什么?”
此时已经套上景东官名头的云来君楞楞的看着秋菏,不明白秋菏为何要阻拦自己:“可我刚刚还没告诉她,我也是好念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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