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卿云平静的趴着,连心跳声都变得很慢,积雪悄无声息往他脖子里落,又被身体热度融化,贴在衣服上,和汗水一起变冷、凝结、成为冰块。
衣服正在缓慢的变成一个冰桶。
身上的温度也在往下降,血也像是凝固了,四肢先没了知觉。
对面靠近了,离陆卿云一箭之地,陆卿云已经能看到火把上烧出来的青烟。
士兵又呵斥一声:“再不出来,你们就得万箭穿心了!”
话音落下,四周寂静的只剩下回音,回音在黑暗中带点诡异和空旷,仿佛是荒漠中另有一人在和他对话。
火把晃了个哆嗦。
空旷的大荒漠,显然比人要可怕的多。
士兵带着火把和人手缓慢移动,就在陆卿云周围,他们来来回回,不敢轻举妄动,害怕对方也有埋伏。
一个弓箭手离陆卿云最近的时候,陆卿云甚至能看到他耳朵上的冻疮。
他们都是一样的穿戴,里面是大棉衣,外面是齐腰甲。
天太冷,这几人没有将陆卿云一行骗出来,便先行放弃,往西而走。
火把彻底不见,陆卿云才活动了一下冻的僵硬的手脚,先是手,手指弯曲,然后是腿脚,支撑着他站了起来。
徐定风的亲兵也跟着站起来,动作虽然僵硬,但算的上训练有素。
其中一人吹亮火折子,掏出纸笔,将笔在嘴里一舔,他按照地形画出了第一座哨所。
陆卿云看的仔细,最后补了一句:“八人,六人有甲有兵器,两人有甲无兵器。”
这个时候,赵粲和他的人才挣扎着站了起来。
他那些胜仗,把里面的水分攥出来,能立刻水淹龙王庙。
衣服冻住之后,又粗又硬,领子都支棱起来,胳膊在袖筒里一动,像是要磨掉一层皮。
赵粲疼的倒抽一口凉气,他跟上沉默无声的队伍,开始皮肉和衣服漫长的磨合。
找到第三座哨所之后,陆卿云停下,让他们吃点东西。
每个人都随身带了酒囊和干粮,赵粲将酒囊掏出来,塞子打不开,只能强行用牙啃开,将烈酒灌入肚子里,他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酒是一团火,从麻木的唇舌一直烧到肚子里,冻僵的思绪也开始活跃,能够支撑着眼睛四处乱转。
他又喝一口:“陆卿云,差不多了得了,这也够交差了,走走走,我这个三殿下,难不成这个主都做不了?”
陆卿云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不言语,继续吃饼。
饼太硬了,需要用牙齿一点一点磨下来。
赵粲环视一眼徐定风的人,发现他们连头都没抬。
他想强行下令,可自己人手不够,陆卿云带给他的压力又太大,仿佛荒漠从四面八方缩小,挤压,空气凝重了无数倍,让他不得不再多喝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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