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张碎嘴,什么事都喜欢饶上两句嘴,但他万万不敢嘴碎到陆卿云身上去。
陆卿云这个人,很玄乎,他现在说的话,也许不到片刻就会钻进陆卿云脑子里。
庄景发现论老奸巨猾,自己无论如何都不是冯大婶的对手,便笑道:“好歹我也是伯府少爷,京城闺秀,我认识几个不稀奇。”
他想起今天早上的事。
刚见到解时雨在陆卿云身边,便无比震惊,在回想起海棠春惨案,又觉得自己窥探到了一点秘密。
秘密不用继续深究,他的心思都落到了解时雨身上。
从江南路到这里,他感觉解时雨忽然成了个稚气未脱的小姑娘。
在京城,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衣裳首饰,全都无可挑剔,美丽不可方物,随时能惊艳众人。
在这里,她忽然“懒惰”起来了。
一顶临时买的雪帽,让她从早戴到晚,大红的披风里头是一件灰色长棉袄,里面絮着厚厚一层绒,让她分外膨胀,十分的不讲究。
不仅是不讲究,就连原本属于她身上的那一层棱角也忽然消失不见,变得柔软起来。
今天一早,他从营帐中出来,就见她取了帽子在抖雪花,头发乌云似的卷做一团,里面只插了一根金钗,一个头蓬成了两个大。
而陆卿云,对她那副尊荣也十分不在意,接过帽子用力一抖,又给她扣头上了。
这两人之间,并没有卿卿我我,甚至都没有眉目传情,他莫名奇妙就觉得烦躁、不悦。
好像他们两人周围有一道屏障,将其他人全都隔离在外,而他们自己,也不需要甜言蜜语去妆点,就能够心意相通。
等陆卿云走了,他才上前,从牙缝里挤出点声音:“解大姑娘,你怎么能弄成这个样子!”
解时雨不加掩饰的愕然:“什么样子?”
庄景沉着脸,伸出一根手指,从上到下的划拉一遍:“你看看你现在,在陆大人面前——哪里是个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
他说完,又觉得自己像是个争风吃醋的妒夫,可要是不说,他会活活在这醋海里淹死。
解时雨不以为然:“庄大人,我原也不是大家闺秀,再者,我是什么样子,又与你何干?”
庄景气急攻心,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岔着气咳嗽一通,嗓子都哑了:“我是为你好,你这叫私奔,知道不知道!你那名声还要不要了!”
解时雨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一眼仿佛能看穿他心里所有的念头。
醋意、对猎物失控的愤怒,以及嫉妒。
嫉妒是最隐秘的,深藏于心底,偶尔才翻上来刺他一下,因为他没办法长久的拥有一份这样平淡如水的爱情。
解时雨并未多说,只是抬手拍了拍自己肩膀上的雪:“多谢庄大人关心。”
他的关心,就像雪花一样被无情的扫落在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