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鹤心想你们二姑娘熏不得,难不成我们姑娘就是铜皮铁骨,熏得了。
她又是狠狠一扇子,扇的刘妈妈烟熏火燎的直流眼泪,然后飞快拎着铜盆两边的圆环,一溜烟进了屋子,“啪”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刘妈妈万万没想到连一个屁大点的小丫头都敢跟她作对,连带着对解时雨的不满,跳起脚来就骂。
“小浪蹄子,你得意什么,不过是个下三滥的货色,还以为自己能攀高枝变凤凰吗,脂油蒙了心了你!下作东西也配做美梦,仔细我告诉夫人去,提脚就把你卖了!”
她这话,明着是骂小鹤,暗地里无非是借机警告解时雨。
在这个家里,解时雨爹不疼娘不爱,自己又没亲戚,连她个下人都不如,还不是想被人搓圆搓扁都行。
她骂完了,屋子里也没什么动静,又想起二姑娘精神不济,说是在文夫人面前进退不得宜,不如大姑娘,便又狠狠在地上啐了一口。
“出风头,痴心妄想。”
小鹤隔着窗户做了个鬼脸,把炭盆拎进了西间。
西间是绣花写字的地方,将门窗一闭,屋后又有一颗极大的樟树,树影沉沉,将这一间屋子彻底笼罩在树荫中。
屋子里也很空荡,桌上的白瓷瓶里插着个鸡毛掸子,就算是装饰了。
小鹤放好还带着烟气的火盆:“姑娘,要熏纸吗?”
解时雨点头,取出一卷作画所用的生绢,三尺斗方大小,先用隔夜茶水反复刷过,等晾干后便挂在烟火之上熏着。
她有一个不能见人的生意,就是仿制古画,大的她还仿不了,专门捡着尺寸小的下手。
尺寸小的仿出来,一张也能卖两百多两银子。
也亏她从前去玉兰巷解家启蒙的时候就留下心眼,看出来女先生身上穿戴绝不是束脩能够供应的,因此一直跟着女先生来往,去年女先生熬坏了眼睛,才教了她。
月例银子只有一两,她缺钱的很。
水月轩的胭脂,细腻光滑,颜色鲜亮,一盒就要二两银子,解时徽有解夫人买,她却是要自己买的。
解时雨将原画小心翼翼取出来,画卷折次数多了,好几处地方带有镜面光,比从前仿造过的都要难,价钱也更高。
画背后还有一层生宣做的托纸,又叫命纸,将这一层纸和原画分离之后,托纸上就会留下一层很淡的痕迹。
只要在这层托纸上以旧墨加工,就能得到一张几乎一模一样的画。
不过这画年月已久,那一层托纸已经非常脆,揭下来的时候要格外小心,不然会碎。
小鹤打开后面窗户,正对着大樟树,又将前面的窗户关紧,自己出去了。
解时雨没有理会,而是取出一把匕首,褪去羊角鞘,开始分离托纸。
手下的活细致熟练,她也开始细细去想寒梅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