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与陆格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他却对那个一身黑衣的少年印象极深。独自照顾一个躁郁症母亲,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何况当年的陆格,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而已。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陆格时的场景,穿着单薄的少年为他开了门,手臂上不知是被什么东西划伤,缠着厚厚的绷带,一双眼冷漠无光,谈吐稳重得与他这个年龄实在不相符。
他上门不过寥寥几次,然而每一次都能在陆格身上发现大大小小的不同伤痕。
尽管陆格有意遮掩,可还是没能逃过原槐的眼睛。
偌大的别墅只有母子二人,原槐还听说,陆格为了照顾他母亲甚至休了学。
太苦了。
这是原槐对陆格的评价。
原槐本就是暂留栖坞,何琴斐去世没多久,他便回了东临,与陆格也再没见过。
这么久,他时不时会想起在栖坞的那个遗憾,还有那个看起来戾气深重的少年。
往后几年,原槐在新闻资讯上常常会看到陆格的身影,得知他要结婚的消息,原槐对着手机屏幕不住地笑,一下下地点着头,鼻梁上的老花镜都差点掉下来。
然后他长舒口气,道了句,苦尽甘来。
在闻季公馆遇上陆格确是件出乎意料的事,即使很多年没见,原槐还是能将陆格一眼认出来。
他好像还是从前那个样子,冷漠疏离,拒人千里,眉宇间的郁气未消,可眼神却在看向他身边的少女时多了份柔和。
不用陆格多做介绍,原槐便能猜出这人是谁。
能化解陆格身上戾气的人,想必就是他那位藏得严实的未婚妻。
知柚下意识往后退了退,躲藏的样子被人突然发现,于她来说是一件很尴尬的事。她条件反射地低下了脑袋,眼神躲闪着,却又碍于礼貌强迫自己抬眼去看。
两只垂在身侧的手不断抠着衣袖,知柚小声应着,“原、原医生?”
原槐敏锐地发现了知柚超脱常人的紧张情绪,心下了然,面上并未表现出来,只是自然地侧了侧身子,将自己不会正对着她,减少了些陌生人的压迫感。
“来这里见个老朋友,刚才远远瞧着像你,没想到还真是。”原槐浅笑着打趣,“看来我这双老眼也还算清亮着,没全花。”
他声音温和,带着岁月沉淀的厚重感,给人稳重亲切又不失分寸的感觉。
“陆格呢,怎么没见他?”
边说着,原槐还望四周望了望。
或许是他实在慈祥得多,知柚的错愕慌乱减了不少。她轻声回应着,“我一个人来的,他最近出差了。”
原槐点点头,话止于此,也不多问。
“这孩子…”原槐不知想到什么,笑着长舒了口气,“看他现在过得这样好,我也能安心了。”
闻言,知柚心中一紧。
这样的话,她记得曾在栖坞的那个海边餐吧听过类似的。
那时她和陆格不过是表面的联姻关系,有着层芥蒂,她也不好多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