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漪瞥见他的笑意,只当他这笑是因着自己,心口那股郁气散了七七八八,又轻快叮咛一声:“阿濯,这汤要趁热喝才好。”
孰知他丝毫未有动容,只应一声:“知道了。”
屋内寂静无声,唯有笔毫掠过笺纸的沙沙声间断响起,秦漪偷看他一眼,在头底默默描绘那张侧颜。
如墨浓眉,深邃狭眸,高挺鼻梁,轻抿薄唇,无论是何处都叫她百看不厌。
少许后,她正觉手腕酸痛时,忽闻他唤道:“已够用了,你歇会儿吧。”
她依着他的话放下墨条,莞尔一笑,抬脚走到窗下小椅坐着,随手拿了本地方志阅读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周子濯抬眸扫了一眼,但见她恬静卧在椅中,正捧着那书看得津津有味,书页挡去她大半张脸,只露出半点皎洁脸颊和清澈凤目,满头乌发随意垂在身侧,这副慵懒惬意的模样令他微微出神。
收回视线,他低声道:“此书记载的内容较为晦涩,鲜少有女子愿意阅览。”
秦漪正被书里的故事吸引住,头也未抬,答:“我素来喜爱品读各地志传,奈何爹爹觉得这些书籍不宜女子涉猎,便不允我翻看。”
迟疑片刻,周子濯停笔看向她,淡淡道:“既如此,这书房若有你喜欢的自可拿去翻阅。”
作为嗜书如命之人,他深刻知晓读不了爱书有多苦恼。
秦漪欣喜万分,抬眼望向他:“真的?”
那神情让他略感不自然,只微颌首:“嗯。”
见他忙得差不多了,秦漪把书阖住,在房中慢步踱来踱去,直至快要离去时才扭捏问道:“阿濯,你……晚上可回房中歇息?”
周子濯身形微顿,复又恢复如常:“再说吧。”
心头的欢喜又被浇灭,她掩下失望,款款走到门口,“那我先回去了。”说罢又忍不住回头看他一眼,而那人只埋头写字,丝毫不为所动。
入夜,秦漪沐浴罢侧躺在榻上,手里携着书卷打发时间,但她心不在焉,总想往屏风后头张望,可直至条案上的蜡烛燃烧殆尽也不见周子濯的身影。
眼皮越发沉重,等到后半夜时她终是熬不住了,迷迷糊糊间耳边似有脚步声,复又瞬间清醒,却见是宝画半蹲在地上捡拾她掉落的书本。
失望之余,一股浓烈的委屈席卷而来。
宝画看出来,忙劝慰道:“小姐莫要多想,奴婢先前去看过了,姑爷书房还点着灯,想必待会儿忙完就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