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经一度逃离实验室,在研究这条路上停滞不前,甚至就接近放弃的边缘,而最终促使他彻底放弃的,却还是来自于那三个患者。
那个时候的他,站在病房门口。
那三个患者还很年轻,却因为疾病的折磨花光了所有的积蓄,家里面负债累累,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时候,还伴随着病床旁边家人隐隐的哭声。
他们已经没有钱了,生命的最后一刻连ICU都住不起,转移到了普通病房。
邵淮之因为李同泽学生的身份,借用了一件医生的白大褂,站在门口。他本来是想来看看这三个患者的情况的,这几乎已经成了他这段时间主要的事情。
却没想到看到的是他们最后一面。
患病的人本来状况就不好,病床厚厚的被子盖着,他们也还是觉得冷,一遍一遍地在呢喃,痛苦的,微弱的呻/吟,声音却连家人的哭声都盖不住。
邵淮之亲眼看见那三个人的脸色越来越差,在病房里咽下最后一口气。
他被挤到一边,身侧的医生护士猛然涌入,心电监护仪的嗡鸣声在不断的抢救后响起,回天乏术。
病床上被盖上了白布。
三张病床,三面白布。
雪一样的白,在邵淮之眼里,心里都落下了印子。
他就这么怔怔地站在病房门口,直到抢救的医生和护士都准备出去了,推着病床从他眼前经过。
或许是家属的情绪太过糟糕,在白布彻底经过邵淮之的那一刻,竟然有一位家属在他面前跪下了。
“医生,医生我求你救救他吧,他还有救对不对?我求求你啊!”家属抓着邵淮之的白大褂下端,就那么跪在他面前,崩溃地大哭。
病房里有一瞬间的喧闹,邵淮之只觉得那一瞬间连病房里的消毒水气味都浓烈得吓人,三位患者死前狰狞的表情又开始在他眼前浮现,他的脚步似有千斤重,以至于他逃离病房的时候身影都是踉跄的。
逃离了那三面白布,也像是在逃离自己未来的人生。
“那一段时间,我哪怕是睡觉都不得安宁,我入睡前总是会想起那三个人死前的样子。”邵淮之伏在凌耿肩上,声音颤抖,“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死亡,是那么难以接受,亲眼见证死亡,就好像自己也随着他们一起,死了一遍。”
“我不敢去找于瞻他们,也不敢去实验室,一旦想起实验室,我就能想起第一次见到那三个人的场景……如果不是看见最新研究治疗方案出现在国际报道上,我可能连实验室的门都走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