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幼珺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就是宋修远以前提到过的,他说在当年的祭天大会上,姜沂川曾经出现在祭天台下,与南珑的百姓站在一起。
一开始这个事情就被宋幼珺否定了,因为从北昭到南珑的距离非常遥远,姜沂川纵然是快马加鞭也要两个月才能到达,十月的祭天大会,他需得八月启程,回到北昭也到了腊月。
一来一回就用掉了四个月的时间,他怎么可能脱身四个月远赴南珑,只为匆匆看她一眼。
不可能的。
但是从她昨晚在宴上跳了神女舞之后,姜沂川的态度猛地改变了,那只有一种可能。
就是姜沂川在那年确实远赴万里去了南珑,亲眼看见她跳了神女舞,并且将神女舞的动作记了下来,然后在昨晚认出了她。
以上假设,单独拆开每一条都是不可能,但是在这个事情真的可能发生的前提下,姜沂川的确能凭借着这一支舞将她认出来。
毕竟每年的神女舞都是独一无二的,且未防止泄露舞步,由司礼宫十二位舞女学习其中一部分,分开教给宋幼珺,确切的说这支舞的完整版,天下只有宋幼珺一人会。
若真如此,姜沂川便有足够的底气确定,她真的回来了。
宋幼珺简直难以相信,他真的用了四个月的时间去南珑,站在众生之中看她跳神女舞祭天,也真的将这舞步记了整整三年,并且一眼认出。
他用一杯庆归的烈酒,用九十九层云来天梯,无声的告诉宋幼珺。
我知道你回来了。
他只会做,不会说,所以宋幼珺总是慢慢的,慢慢的猜到他的想法,猜到他行为后藏着的深意。
他不会告诉宋幼珺,我有多么多么想念你。
但他的思念会融在北昭的大雪里,会化成晴空下的万里长风,可以跨越北昭到南珑的无数高山,藏进秋后的艳阳中轻轻落在满身金铃的宋幼珺身上。
宋幼珺终于第一次如此明显的感受到了姜沂川默默传递来的爱意。
姜沂川起身了,什么话都没说,而是率先转身,将目光看过来,与站在门外的宋幼珺的对视,而后才转头对站在身边的方丈道谢。
宋言宁仍然在跪着,姜沂川也没有喊他,转身出了屋子,站在了阳光下。
宋幼珺扬起笑脸走过去,“小姜公子,你当年在这里许了什么愿呐?”
姜沂川的眸光柔和得像暖春的风,笑意并不明显,恍若带着情意绵绵,轻声说,“我不敢贪心,只想要再见你一面。”
宋幼珺一直喜欢他的眼睛,平日里十分淡漠,但一旦染上情绪,就变得格外动人,很难不心动。
她啧啧摇头,说道,“那不可行啊,做人呢,就是要贪心。”
只见一面,哪能行呢?
风从宋幼珺的背后吹来,将她的发丝吹拂到脸上,姜沂川便很自然的抬手,将她的发丝别到耳朵后面,见她发上只戴着一根白玉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