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荔视他若无物,待到簸箕装满,她高高举起,“哗哗哗”从衔玉脑袋上倒下去。
衔玉大怒,“噗”地朝她脸上吐了一口水。
两个人再一次动了手。
华清不忍直视,赶紧护着阮芽和温绍他们出去,躲到安全的地方,其余道士上前拉架。
这样的争斗一直持续了三天,衔玉想对人好的时候,是真心实意,掏心掏肺。在捣乱气人这方面,他同样天赋异禀。
吃饭的时候,他扣人一脑袋菜汤。人家洗衣时,他把水全部冻成冰。苏荔院子里种的花草全让他霍霍完,制造垃圾、弄坏家具,更是顺手的事。
这日,苏荔晨间洗漱时,发现自己开始掉头发。
木梳上青丝杂乱,她五指探入发间,发尾从指尖滑过,毫不意外,又抓下来一大把。
“怎、怎会如此……”苏荔颤抖着。
如果一开始是在演戏,那之后的几天,她真的是被结结实实气到了。
他一次次刷新她对人底线的认知,苏荔已经忍无可忍。
“荔娘。”一只苍白的手从半透的床帐中探出,温绍起身,拢起散乱的亵袍,“你怎么了?”
“没什么。”苏荔五指握拳,手中发丝化作尘埃消散,若无其事继续梳头。
温绍虚弱靠在床头,闭了闭眼,“华清道长说的那些,到底是不是真的,那黑衣少年为何如此待你?你究竟做过些什么?又为什么把他们弄到家里来。”
他捂住心口,感觉那处迟缓地跳动,“你说,这心是买来的,从哪里买的,代价是什么,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
苏荔快速地绾发梳妆,语气冷硬,“我说是买的就是买的,你不要管代价是什么,好好活着就行了。”
“如果我已经不想活呢。”他缓慢地起身,解开腰间亵衣系带。
丝袍滑落,他赤条条站在床边地衣,只见他心口处皮下血管条条隆起,丝雾般的黑色魔纹遍布全身,如有实质般流淌,那是被施以禁术而承受的反噬。
他的皮肤是青白色的,白日里脸上要扑脂粉掩盖,夜间洗去,露出真实,那凹陷的眼眶和双颊,死白全无血色的唇,配上遍布全身的不规则紫红尸斑,说不出的狰狞可怖。
如果阮芽有幸得见,以后一定不会再说衔玉像死人。
这才是一个死人该有的样子,可他偏偏活着,五感俱全,有呼吸,有心跳。
“你觉得我这样,像个活人吗?”温绍佝偻着脊背,慢慢朝着她走去,“荔娘,我到底是为什么活着,你能告诉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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